婚事之事,頗有些躊躇,這時候看到沐延昭,也就很難在維持彬彬有禮的儀態。
沐延昭有些詫異,到未曾惱怒,只笑道:“怎麼?大郎不歡迎在下?”
怎麼可能,怎麼敢?這裡可是涯州,在涯州,誰能不歡迎沐家七郎?顧家自然是要用最美的酒,最好的菜來招待他。
月光普照,樓臺水榭於月下更添朦朧美感,滿園的花香,沐延昭就坐在花木之間。
連顧安然這個一向看他不順眼的,也不得不承認,這人氣質出眾,任誰見了,也會覺得他是個翩翩佳公子。
以顧婉現在的年紀,本來應該回避,可她溫了酒,卻鬼使神差地落座。
今日的沐延昭談性很濃,酒喝得也多,然難得有了幾分放縱,有夜色掩映,他能大大方方地把心悅的女孩兒細細端量……
良宵、明月、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沐延昭醉了。
顧婉忍不住想笑,這人然也學那些文人雅士的做派,別說,寬袍大袖,醉情山水的沐延昭,確實比糾纏於錢穀,分分計較的沐延昭,更討女孩子喜歡……
的確如此,當初的蕭七娘,如果看到的不是那個街頭漫步,儀態嫻雅的沐延昭,而是坐在一堆賬本中間,焦頭爛額的他,那這一段兒孽緣,也許就不會開始。
沐延昭看著燭光下的顧婉,抿了抿唇,忽然道:“我爹曾經答應過我們兄妹,許我們婚姻自主……”
顧婉一怔,顧安然也愣了愣,忍不住道:“沐公子,你醉了!”他們兩個都沒想到,沐延昭然會有傾訴的,還是在兩個並不算特別熟悉的人面前。
也許,只有在顧安然和顧婉這樣,並不太熟悉的人面前,他才能放開……
沐延昭搖搖頭,苦笑:“他是個好父親,他經常說,他們沐家的兒郎,自有能耐光耀沐家的門楣,用不著靠什麼聯姻……他性格倔強,一諾千金,雖然我的姐姐們都嫁進了世家,哥哥也娶的是世家女,可到底都是自己中意的,他說到做到了!”
豈止是難得?顧婉忍不住感嘆,沐家的家主可真了不起,這般開放,恐怕天下罕有。
“我知道,這更多是父親相信沐家的教育,相信沐家的孩子能相中的人,一定不會太差……”這個時代,知識掌握在世家手中,寒門和世家所能獲取的資源天差地別,素質也差得遠,再說,沐家的家世擺在這裡,孩子們能接觸到的,大多是同一層面的人物,又知道自己能自主選擇,當然更不肯輕易決定,所以,沐家孩子們的婚姻,都是極好的。
“可他確實比別的家主,要更愛他的孩子們,當初,達瓦族塔塔爾王,穆哈和,要我三姐為妻,否則就兵戎相見,我父親選擇了刀兵,也不肯賣女……”
沐延昭笑起來,眼睛裡的笑意,讓人心裡暖融融的:“生在這般好的沐家,是我的幸運,我想好好地去保護這份幸運!”
顧婉沒有說話,一直到天亮,她親自送醉醺醺的沐公子上了馬車離去,她也沒有弄清楚,沐延昭說這番話,到底有何深意?
實際上,沐延昭只是因為接到了水波的信,有感而發——上個月,朝廷和達瓦族結成秦晉之好,豐朝的清和公主嫁給塔塔爾部世子為妻。
這樁婚事,帶來的是舉國歡慶。
這代表著朝廷和草原各部,終於平息兵戈,哪怕只是一時,卻也能讓朝廷有一個喘息之機,士兵們打累了,老百姓們受夠了戰爭之苦,滿朝文武大臣都歡欣鼓舞,都在歌功頌德……
誰也沒有考慮過,那位要嫁去草原,再不見故鄉明月的清和公主,心裡又多麼苦,她是公主,享受了公主的榮耀,自然要承擔公主的責任,哪怕她明知道,此去難回,明知道那個世子,她未來的丈夫,是以網更新首發生啖朝廷將士骨肉而聞名的,她也只能面帶笑容地出嫁!
水波心裡想來不會好受……那人自小出入宮闈,與清和公主一起長大,情同兄妹,他就有數次,聽那人談起清河公主,頗為驕傲,說她是文采非凡,能歌善舞,性格還很溫柔,是宮裡所有公主中,人品最好,相貌最佳的。
現在,他們豐朝的王孫公子,保不住家國,卻要靠犧牲一個女子來苟延殘喘……
沐延昭長嘆,忽然想,他們沐家的人,他的大哥,他的親朋好友,這些年來的拼搏奮鬥,大約就是希望博一個太平盛世,讓天底下所有與他們沐家的女兒一樣的女孩子,再也不需要去犧牲,去奉獻!
在這個目標達成之前,他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他的情意,也似那無根的浮萍,根本沒辦法帶給喜愛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