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輕小夥子鬧鬧哄哄的,給人一種荷爾蒙過盛的錯覺。
他們的話題讓我尷尬。
我這個人特別不習慣做人前的焦點,也沒學過要如何面對眾人公開的讚美。
八點水當初拍了我的照去報道,現如今讓我有種他是故意報復我的感覺。
我腹誹著這個無良的記者,他亂入我在南川的生活,救過我也得罪過我,最後卻在那一場驚天的爆炸之後銷聲匿跡……
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裡。
我正想著八點水,有意無意地和新同事們搭著話,突然看到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大門走了進來。
我一看到他的面容,就禁不住嚇得心臟失衡。
他?他怎麼來這裡了?
這個男人,他穿著得體的西裝,頭髮一絲不苟地梳向後面,尖下巴,高鼻樑,臉頰卻很飽滿,用玉面薄唇來形容,再是不過。
和以往不同,他沒有戴那副標誌著自己儒雅和秀氣的金絲眼鏡。
但這並不妨礙我一眼就把他認出來。
由於我剛剛進來沒有關門,所以這個男人並沒有推門,也沒有驚動會議室裡的眾人。他走進來之後,除了我,並沒有人看到他。
會議室裡的員工依然玩的玩,聊天的聊天,搭訕的搭訕……
男人的目光一一在室內掃過,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人。
當他的眼神終於落在我的身上時,我也早已經揮起了手,我帶著一種小小的欣喜,對著門口的男人招手:“嗨!八點水!”
我剛剛說出這句話,整個會議室突然像是被按了消聲鍵的電視機,嗶的一下——靜音了。
所有的人,在我喊完這句話之後,全都用一種可以稱之為驚恐地表情和肢體語言,嘩啦啦地轉向了會議室的門口。
包括正在我面前口若懸河的幾個男同事。
我看到八點水並沒有被同事們的舉動所驚愕到,他的臉上,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什麼表情。
他的眼裡似乎沒有任何人,但他微微昂著頭,對著我倨傲的點了一下頭:“回來了?”
他的神色,很冷,冷得和最初認識的時候,判若兩人。
他如此沒有人情味的詢問,讓我頓時怔了怔。他的反應和神情,更是讓我懷疑我認錯了人。
而所有的同事已經隨著他這簡單的三個字,又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從他們的目光之中,收穫了震驚、恐懼和不可思議。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具體怎麼個不好,卻是說不上來。
八點水旁若無人地朝我走過來。
我看著他一步步的走近。
每走一步,就打破一點關於“八點水”在我心目中建立起來的形象,是所有的形象——不管是最初的滑頭,還是之後偶爾爆發的兇狠,或者是輕浮的坦白,抑或是低聲下氣的模樣……
通通打破、推翻。
這個男人,除了長得和八點水很像之外,就氣質上而言,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他很陰冷,很兇險,很暴躁,很狂妄,還或者很……喜怒無常。
假如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話,這就是他給我的第一直觀感覺。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看著我和他。
原本圍繞著我的幾個男同事,都在不知不覺間後退,彷彿八點水是什麼洪水猛獸,假如他們站得理他太近,就會被吞噬喪命一般。
八點水站在我面前。
他還是和從前一般高,也許只比我高八到十公分的樣子。
可是我覺得此刻,他在氣勢上,已經到了一個我幾乎不能仰望的高度。
他看著我,兩秒後,突然嘴唇揚了一下:“你真命大。”
八點水應該在說我被炸彈炸卻還活著的事。
我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但是我又覺得我不能不回答,我只能儘量做出以往的樣子,對他一聳肩,表現得很隨意:“我是校田徑冠軍啊。”
“是麼?”八點水低下頭,唇靠近我的耳根,“所以,從家到公司開會,跑了一個小時嗎?”
他這話壓得很低,恢復了一點從前玩世不恭的口氣。
這種口氣讓我找回了一點我和他之間相處的氣氛,我就不以為然地嘁了一下:“你以為我是用飛的啊?”
我這話說完,明顯感覺圍觀的眾人又沉默了不少,這下是沉默得呼吸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