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白,派出去的兩個暗探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與朱貴妃無關、與城陽公主無關、與太子也沒有半點關係。甚至連埋伏在皇帝身邊的暗探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結果,皇帝從未召見過這位柳女官。
那麼,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心神不寧?為什麼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這個女子?
拐過碑林,柳長寧的腳落在虛掩的門外。門上掛著的“靜思”匾額提醒著她,李正煜的書房到了。
馮海輕輕釦門:“王爺,柳女官到了。”
“請她進來吧”。
柳長寧重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李正煜的聲音,一樣溫柔舒緩,好似編磬,帶著縷縷迴音。只是現時這個聲音是屬於十七歲的少年,比起那時又是少了一點深沉,多了一份少年人特有的清越。
李正煜背對著她,只留下一個長身玉立的背影。這背影被視窗射入的光線照了,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柳長寧有些恍惚,為什麼這背影會讓她覺得無比落寞?
她深深拜倒:“官正柳氏參見王爺。”
李正煜並不回頭,聲音裡也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柳氏何名?”
“賤名長寧。”
李正煜終於轉過頭來,一雙狹長的鳳眼直入兩鬢,兩道挺立的劍眉顯出濃濃的英氣:“那我便喚你長寧可好?”
柳長寧身形微動,未幾才道:“婢子謝恩。”
李正煜心中驚異,自己方才聽到的明顯是一聲嘆息,深沉幽怨,與眼前笑顏明媚的少女毫不相干。
柳長寧見李正煜兀自出神,臉上神情變幻不定。開口道:“王爺找奴婢不知所為何事?”
李正煜轉念,神情已是恢復如常。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柳長寧的眼睛,口氣卻是十分溫和:“孤想知道,你究竟堪不堪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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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夕何夕
柳長寧眼中神色一暗,眼前這個少年,即使未及弱冠,已然可以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面色不改。他這話,說的漫不經心,聽者卻像是被壓上了一副重擔。她微微抬眼,向李正煜望去,那眸子卻是清澈平靜,並不能叫她瞧出些什麼來。
今皇的這些兒子,實在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若是放在別的朝代,每一個都會是不錯的君王,創業有成,守業有功,也能讓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只可惜生為兄弟,難免就有了比較。燕王囂張、太子謹慎、荊王陰狠、吳王仁懦,李正煜的溫潤如玉、風度翩翩就更顯得難能可貴。她想到荊王死時那不甘的哀嘆“既生瑜,何生亮”,李正煜這一生固然受到無數人的崇敬仰望,到底也引來許多怨恨辛酸。
柳長寧神色淡淡,聲音裡不含一絲情緒起伏:“王爺仁愛,乃後商朝廷之柱、百姓之福,屬下自會竭力相佐。”
一語完畢,卻不見李正煜有任何的表示,只用一雙桃花眼玩味地瞧著她。
柳長寧一咬牙,又說道:“王爺既然要聽屬下的實話,屬下也不敢隱瞞。屬下進得楚王府,實在也有自己的幾分私心。當年若不是朱氏構陷,群臣誹謗,柳氏滿門決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屬下的祖父、父親以及兩位叔父為國征戰數十年,戰功累累、功勳無數,最後……最後經落得個裡通外國的罪名,身首異處。屬下的祖母、母親、兩位嫂嫂和三位姐姐都是名門閨秀,竟被下令充作營妓,屬下心中實有不忿。然她們皆是節烈女子,自是不堪凌辱,便在獄中自縊而亡。王爺可能想象這樣的情形?屬下醒來之時,只看到……只看到她們身穿白衣,吊死在大獄的橫樑之上。那日,也是這般七月如火的日子。可是那麼多的屍體把屋內所有的光線都給遮擋住了,獄中竟是暗無天日。叔父身後本有兩位哥哥,剛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也被判了斬立決。行刑的那天屬下已被送入長坊為奴,沒能送他們最後一程。但聽聞宮裡的姑姑說,八月的天氣竟下起了鵝毛大雪、落地成冰、三日不化。王爺,若換做是您,您心中可服?”她情緒本來平靜,但說到家人的遭遇,卻是一腔愁緒傾瀉而出,到了最後竟是字字泣血、聲聲含淚。
柳長寧紅了眼眶卻極力隱忍的樣子落在李正煜的眼裡,他的心竟是微微一滯。方才那句詰問顯然是僭越了,可他卻為那慘烈的滅門之災而生出隱痛。
李正煜定下心神,語氣已然恢復如常:“看來,你是想報仇?”
話音剛落,柳長寧低著的頭赫然抬了起來,眼裡憤恨的神情早已隱沒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無邊的平靜:“祖父與父親得知皇上降罪,並無憤怒,而是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