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忙不迭點了點頭,剛要囑咐嵐姐兒的奶孃幾句,忽然聽見正屋裡頭傳來盧氏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
“紅箋死了!死了!我不是紅箋!”
如同一桶冰水澆透了全身,楚維琳挪不開步子,怔怔站在了原地。
徐氏愕然,她難以置信一般,用雙手緊緊捂住了唇。
她到底,聽到了什麼?
盧氏喊的是,她不是紅箋……
徐氏不是懵懂的閨閣姑娘了,因而剛才丫鬟那麼一說,她就明白過來了。
男人嘛,吃多了酒,要麼一個人昏昏入睡,要麼稀裡糊塗地粘著人,常鬱曉就是那樣的。
徐氏很清楚盧氏和常鬱曄單獨在屋裡做什麼,所以盧氏在此刻喊出這麼一句話來,才會叫她這般驚恐。
常鬱曉醉酒時也叫錯過名字,徐氏恨極了會踹他下床,但會從他嘴裡冒出來的,也就是那幾個通房妾室,斷不可能有其他人的名字。
而常鬱曄,卻喊了紅箋。
徐氏不敢細想下去,拽起了楚維琳的手,把她拖出了院子。
楚維琳踉踉蹌蹌跟在後面,走在後頭的丫鬟婆子具是一臉驚恐,一行人直到走遠了才停下來。
徐氏轉過身看向楚維琳,她驚魂未定,顫著聲道:“五弟妹,我們,我們就當沒聽見吧?”
楚維琳咬著下唇,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紅箋的肚子月份對不上,莫非是和常鬱曄有關?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徐氏見楚維琳出神,又急急催了一句:“你可千萬別糊塗了,這要是走漏了半點兒,大家都不要做人了!”
楚維琳明白徐氏的意思,常鬱曄喊出了父親的妾室的名字,要是鬧大了,誰的臉上都沒光。她握緊了徐氏的手,道:“我曉得。”
徐氏還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怎麼都不是個味道,乾脆一跺腳,帶著人先走了。
楚維琳沿著小路緩緩往宜雨軒走。
經過鬆齡院外頭時,她停駐了腳步,往裡頭望了一眼。
若老祖宗知道盧氏剛才喊了什麼,這事情要如何收場了?
宜雨軒裡,溢哥兒和霖哥兒玩得興高采烈。
楚倫歆讓楚維琳到了自個兒屋裡,悄悄道:“剛才葛媽媽進來稟的事兒,是昨兒個給紅箋送藥的沈媽媽投繯了。”
聽到紅箋這兩個字,楚維琳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見楚倫歆不解地看著她,楚維琳壓著聲兒,道:“剛才送嵐姐兒回去,有些狀況……”
隨著楚維琳的述說,楚倫歆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兩人沉默了許久來收拾思路。
“紅箋的月份不對,沈媽媽又投繯了……”楚倫歆頓了頓,僵著聲,道,“怕是又些蹊蹺了。”
楚維琳的指尖點著桌面,她敲得緩慢沉穩,如寺中和尚手中的木魚,讓她一點點靜下心來。
唸了幾遍六字真言寧神,楚維琳剛要開口,腦海裡便浮現了一個身影。
“空明師太……”楚維琳想起了那個老尼。
之前她們一直不明白,空明師太選中了紅箋,到底是信口開河而是早有安排,被牽扯在其中的紅箋到底是個局外人,還是她根本就是一顆棋子。
紅箋在做了常恆翰的妾之後,一直本分老實,根本瞧不出什麼作用,但到了現在,楚維琳想,她有些懂了。
紅箋肚子裡的孩子恐怕就是常鬱曄的,無論是生下來還是小產,孩子的月份瞞不住,若追究起來,常恆翰和常鬱曄父子定然失和,鬧得大些,根本就是一出醜聞。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紅箋死了,只要沒有人細究,這事情就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但紅箋並不是孤軍奮戰的,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怎麼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盧氏喊的那句話,只怕沒多久就會傳到老祖宗耳朵裡。
楚維琳嘆了一口氣,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不把常家攪個天翻地覆,是不肯罷休的了。
即便老祖宗強壓下去,不肯追究到底,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又有煽風點火的人,早晚會傳出些流言來,那些話,一樣會叫常恆翰和常鬱曄之間的關係變得極其微妙。
楚倫歆思忖了許久,抬眸問了楚維琳一句:“旁的事我們還不明白,可關於紅箋的,我是真的想不透了。她自小進府,又一直跟著段嬤嬤,來到常府之後沒吃過半點兒苦頭,她怎麼會摻合到這些事體裡頭去?若說她和趙氏有什麼深仇大恨,我是不信的。”
楚維琳抿唇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