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
醫鬼不救人。
十個字筆鋒銳利,勾折之間氣勢咄咄。最後那個“炫”字的一捺,如利劍一般撇開去,彷彿要刺入人的心裡。
而這幾個字旁,諷刺地掛著一具書生模樣的男子屍體。那人唇色發黑,雙目圓瞪,不甘心地望著前方的虛空,整張臉猙獰地看得人不寒而慄。
又是一個擅闖鬼門窟之人。
果然如傳言一般,闖而未過之人,必得於洞口曝屍三日方休。
蘇塵兒卻彷彿並不在意,也不抬頭理會。
她的膝蓋緊緊地貼著並不平整的地面,每一粒細微的石礫都成為尖銳的針刺。而隨著時間過去,那雙腿也由一開始的疼痛轉為麻木,僵硬得不像是自己所有。
若是現在有人輕輕推她一下,想來便會如摧垮拉朽般倒下了罷。
然而蘇塵兒只是靜靜地垂著頭,神色平靜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那唇色微微泛白,顯示出這一切的難捱。
身後是一頂精緻軟轎,裡面躺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阮君炎。
轎旁站著四個阮家堡子弟,正擔憂地望著自家少爺新過門娘子,眼底均有著動容與不忍。
天色漸漸暗下來。日頭像不堪重負,突然便從天邊墜了下去。
秋日的風也有些微涼。靜靜地拂過。
安靜的空氣裡只有衣衫簌簌作響的聲音。
蘇塵兒的眼簾依舊垂著,眼觀鼻鼻觀心,沉靜得彷彿一尊雕像。
月光漸漸為其鍍上了一層銀輝。那天青色的輪廓,便漸漸起了朦朧的煙霧。
其中一個阮家堡子弟抬頭望了望月亮,眉頭皺了起來。
“看這天,怕是明日要落雨。”
語氣裡,帶了些惆悵與憤憤。
其餘幾個也有些著了急。
蘇塵兒仿若未聞。
第二日晨時,果然下了雨。
雨勢並不大,淅淅瀝瀝的,卻綿長如絲,一時竟望不見盡頭。
蘇塵兒的頭上、身上,便漸漸沾了雨,這個人愈發朦朧如霧。
“少爺夫人,下雨了,躲躲先罷。”轎旁的人看不下去了,出口喚道。
“無礙。”蘇塵兒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落在雨裡,愈發顯得清冷。
阿成在四人中年紀最幼,也最先耐不住,臉上顯了怒氣,忍不住出口抱怨道:“這般跪了這麼久,連鬼醫的衣角都沒有見到一分!少爺他……”提到阮君炎,臉色不禁沉下來,憂色更重。
“少說些,小心被聽到,少爺夫人的努力可白費了。”身旁的人撞了撞他的手肘,壓低聲音勸道。
“若是聽得見便好了!”阿成呸地在地上啐了一口,怒道,“若是能罵出來,我拼了這條命,也可以不要啊!”
話方落,阿成忽然目眥欲裂,嘴巴還未來得及合上,便有一股細細的黑血順著唇角流下來。
“阿成!不要嚇我,你怎麼了?”方才勸話的男子見阿成不對勁,下意識地伸手去推。
阿成卻忽然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所有人都被突發的情況驚呆了。
“嘭。”
阿成倒地,驚起了淡淡的塵埃。
脖頸暴露在眾人面前。那喉結之處赫然插著一根烏針。
看到的人臉色皆變了變,望向射出針來的鬼醫窟門口。
“嘿,這下你們可滿意?主人雖沒出來,阿奴可將就著出來了。”
嬉笑的聲音浮現在空氣裡。黑暗的洞口,漸漸走出了一個粉衣少女。
眾人不禁怒目而視。
嬌俏少女走出石洞,也不理會幾人,望了望洞口懸掛的屍體,嘖嘖了兩聲,嘆道:“好端端的來闖什麼呢,還要麻煩阿奴幫你掛屍收屍。”
語氣甚是幽怨。
邊說著,指尖銀光一閃,那屍體脖子上的繩子已斷,啪地跌在地上,軟倒在地。
尚自睜著的眼睛,望向無邊無際的天空,死氣沉沉。
“你!”其中一個男子氣憤不過,身子氣得顫得發抖,欲上前為阿成報仇。
“站住!”
一個聲音卻忽然斬釘截鐵地響起。帶著疲累,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壓迫。
男子果然頓住了腳,表情有些掙扎地望向開口的女子。
蘇塵兒的目光靜靜地望著男子。
“退下。”
唇輕啟,冷靜的話語吐露。
男子臉上神色變了好幾變。然後,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