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來卻是無聲之音。只有頭頂的樹葉微微顫動著,發出簌簌的聲響。
不過片刻,女子便將手中骨笛放回了懷裡,低著頭神色悠閒地等待著。
片刻後。空中劃過一道殘影,快得幾乎讓人辨不清。
而幾乎是兩個呼吸的時間,一個人影已出現在女子身前。
女子這才抬起頭,身子依舊靠著樹幹,望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子。
“怎麼突然尋我出來?”男子的聲音響起,面容大半隱在樹蔭之中,看不清模樣。
黃衫女子扯了一抹笑容,壓低的聲音裡依舊透著魅惑:“自是有事。怎麼,阿魎見到我不高興麼?”
男子的眉皺了皺,也不理會女子慣常作為,正色道:“這幾日阮家堡人雜事繁,一切務必小心行事。你且速速說來,我怕離開久了,阮家堡的人會起疑心。”
女子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樣,淡然道:“路上蘇塵兒與鬼醫碰上了雷家堡的人,起了些小紛爭,我尋了機會暗中將兩人的事透露給了雷霆。”
男子聞言,臉色變了變,出口的聲音壓得更沉:“你這般擅自做主,不怕暗王追究嗎?”頓了頓,男子喃喃道,“難怪近來阮君炎臉色有些異樣,怕是已從雷霆口中得知了兩人的情況。”
女子無謂地聳了聳肩:“既然要亂,此時拉了雷家堡進來,豈不更好?”
男子聞言沉默了半晌,方有些無奈道:“怕是到時連我們也掌控不了局面。”
女子輕笑一聲:“阿魎總是多慮,這可不太好。順便提一句,聽風使者這次會代表榮雪宮前來,你可要小心些。她當年雖沒查到你頭上,但還是掌握了一些線索噢。何況她與千面郎君這般熟稔,對阿魎你的狀況怕是比誰都清楚。”
男子低低嗤了一聲,頗有些不屑道:“十幾年都瞞下來了,還怕如今麼?來了正好,若非她這些年一直呆在榮雪宮裡,我早下手了。這次趁亂滅了這最後的禍端便是。”說著,男子抬頭望向黃衫女子,問道,“蘇塵兒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哪有這般快。不過,我心裡已有了主意,到時候還想讓阿魎你幫個小忙。”女子笑道。
男子略一頷首:“時候不早了,其他可還有事?”
女子含笑搖了搖頭。眼前男子見狀,也不多話,腳步一點,已消失在女子面前。
黃衫女子這才自樹幹上直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步重新朝來路走去。
而此時躺在客棧裡沉睡的華以沫,正陷入一個沉沉夢境。
這是許久未曾出現的夢。
夢裡,自己是年幼身體模樣,手上卻拖著一柄劍。許是因為劍太沉重,將她的身子攥得微微彎下去。
華以沫有些疑惑,不明白哪裡來的劍,正思忖間,耳邊卻忽然起了爭執聲。
記憶裡熟悉的溫柔聲音落在耳邊。華以沫偏頭望去,正瞧見姐姐朝她走來。她下意識地臉上要掛起笑容,卻見姐姐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俊秀男子。
驚恐瞬間漫過華以沫的身體,喉嚨裡的“小心”已在打轉,卻不知怎的遲遲喊不出來。她想要丟開手裡的劍奔過去,卻發現劍彷彿粘在手心一般,拖得她邁不開步子。
動彈不得的她,眼睜睜看著身後男子獰笑著靠近沒有絲毫察覺的姐姐,舉起了手中的劍。
鮮血瞬間染紅那一身白衣。眨眼間,姐姐身上的衣服已不知何時變成了鮮紅嫁衣,軟軟地滑到在地。
目光卻一直停在她身上,未曾離去。
男子的面目好像蒙了一層紗,明明在月色下清晰分明,卻又陌生得怎麼記都記不住。
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唇邊獰笑依舊。
華以沫試著揮動手裡的劍,咬著牙將劍身移動了分毫,卻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
男子卻已然在身前站定。俯視著她。目光冰冷而嘲弄。
心裡有什麼翻湧上來,強烈得令華以沫的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男子再次朝緩緩舉起了那柄沾滿鮮血的劍。
黑暗裡,華以沫的眼陡然睜了開來。
有略顯焦急的聲音落入耳中,將她模糊的思緒扯回現實。
“華以沫?”
華以沫微微偏過了頭,就著月色望向喚著自己的女子。目光裡依舊殘留著戾氣,以及一絲驚慌。唇抿得微微泛了白。
蘇塵兒眼底染了些擔憂之色,見華以沫醒了過來,方舒了口氣,抬手用衣袖為華以沫將額頭沁出的細汗拭乾,柔聲道:“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