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進,就算真吐出點什麼東西來,只怕也只是那青黃苦澀的胃液。
許是聽見了什麼動靜,一直習慣呆在房裡的顧冬花突然腳步有些慌亂地從屋裡跑了出來。
看見顧小娣扶著門板吐得難受時,顧冬花隱隱有些著急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後快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扶住顧小娣的手肘一隻手輕輕拍著顧小娣的後背替她順氣兒,但卻始終一句關切的話都沒說。
看著面前這張與自己有著七分相似的臉,顧小娣心中更覺一陣苦澀悲涼。
身為一對雙胞胎,她們不算是最相似的,但比起一般姊妹來說,她們卻是極相似的。可,她們之間的感情卻並沒有因為這相似的容顏而格外親密,反而隱隱有著一些隔閡。
前一世的時候她對這個本應該是與她最親近的三姐是有些牴觸的,只因那一份相似卻又不相似。
相似的是她們的容貌,而不相似的是身體狀態。
明明是一胞雙生,但一個身體健全另一個卻是天生殘疾不能言語。
是的,顧小娣的這個三姐顧冬花是個啞巴,生來便是。
村裡人對雙胞胎是忌諱的,因為大多不易養活,所以很多人會說雙胞胎是受詛咒的。
而顧小娣跟顧冬花這樣的情況便更是糟糕了,雖說兩人都健康地活了下來,但卻又傳出了另外一種“詛咒”。
互相殘殺的詛咒。
說是雙胞胎打從孃胎的肚子裡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相爭相鬥。
從確認顧冬花是個天生的啞巴開始,就一直不斷地有人在說是顧小娣搶奪了顧冬花的一切,所以明明是雙胞胎但顧小娣卻比顧冬花生得好看,而顧小娣能說會道,顧冬花卻是個啞巴。
每每聽到這些言論,顧小娣便就會對顧冬花生出一些無法控制的愧疚,可是愧疚之後,顧小娣卻又生出反感。
明明就不是她的錯,可,每次看到顧冬花的時候,她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罪的證明。
可偏偏大姐顧春花嫁給張家的平安之後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還偏偏就又遇到了顧小娣同顧冬花這樣相似的情形——雙胞胎中的老大張狗蛋身體健全,可老二張狗娃卻雙腿蜷縮不能行,找了多少郎中都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說這雙腿看上去貌似沒什麼問題,但就是無法伸直,也無法行走。
所以從小顧小娣就不親近顧冬花,而顧冬花每每看見她的時候也總是神色尷尬。
雖然在一家人面前她們兩人並未起過什麼爭吵,但兩人心裡都清楚,她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如其他姊妹之間來得親密。
也許是死過一回的緣故,顧小娣突然就將什麼都看開了。現在回頭想想,她倒覺得是自己過於疏遠了這個三姐。
雖然顧冬花因為不能說話的緣故所以甚少與人有交流,但她其實從未對顧小娣表現出過任何明顯的責備或者是恨意。
說到底,究竟這個三姐是不是也如外人所說的那樣認為她之所以不能講話就是因為她這個妹妹搶了她的好,顧小娣根本就不知道。
所謂“罪的證據”只不過是顧小娣自己的臆想。
心下思緒幾轉,顧小娣終於對顧冬花扯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我沒事,可能是吹了風,胃裡有些不舒服。”
顧冬花一怔,有些詫異地看著顧小娣。
自懂事以來,顧小娣便極少對著她笑了,她已經記不清上一次顧小娣對著她笑的時候是幾歲大了,只知道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顧冬花的反應被顧小娣看在眼裡,心中又感一陣悵然,更多的是一份惋惜。
想來自己前世對這個三姐著實是太冷淡了些,以致於她方才不過是對她笑笑就惹得對方一陣怔愣。
思及此,顧小娣便更是覺得這一次她定不能再如前世那般對待三姐了。
於是,打定主意要與顧冬花好好拉近距離的顧小娣又再次開了口,說道:“三姐,扶我進裡屋坐一會兒吧。”
顧小娣故意強調了“裡屋”,只因她實在不想見到堂屋裡那些個紅木箱子。
顧冬花點點頭,扶著顧小娣緩緩朝房裡走去。
☆、第三章 銅鏡
進了屋,顧小娣在梳妝桌前坐了下來。
說是梳妝桌,其實不過是個矮腳桌,面前擺了個矮腳凳。
桌上也沒幾件飾品,只有一把木梳子,跟零零散散的幾根頭繩。
倒是有一面不大不小的銅鏡,這樣一面銅鏡可需要不少錢,當初要不是顧小娣哭著求著硬是要這麼一面銅鏡,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