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藍庭師欠下了殿下的人情。”
“可是那時你向孤借兵之時?”
“正是,當時藍庭師欲救心愛之人,魔教大軍前來圍剿,他武功再是蓋世,在人海面前也是螳臂當車,屬下便動了讓他欠下人情的心思。此去西境,嶽衛率必然得救,但屬下又恐此時放他生路,日後橫生事變,望殿下再三斟酌。”
“孤就是擔憂動了大功夫,他人卻不聽話了,岳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太子略微沈吟道,“你且帶他前往西境,沿途試探他,一旦他動了背叛的苗頭、或覺察出孤對岳家圍殺之舉,便讓那藍庭師反著還你人情,想必像他這種毒人,殺人比救人快慰得多。”
“屬下領命。”
待兩人交談暫止,門外黑龍騎才道:“殿下,人醒了。”太子聽了神色未變,只道:“傳令下去,守著那院,除孤之外,禁任何人靠近。”
美公子微微驚愕:“殿下,那玥族聖子…您留著了?”太子面無表情道:“你有不滿?”
聽出太子語調不悅,美公子低頭沈吟道:“屬下不敢!只是…玥族餘孽一日不除,那一萬將士英魂如何能得安息?況且此人一舉一動都牽動著那水靈玉的寄生人,水靈玉現世本為不詳,五靈玉聚集那便是天地浩劫,殿下萬萬不能讓此人活著!”
面對美公子激烈的諫言,太子不語,雙眼只望著煙雨遠山,美公子見他無動於衷便急道:“殿下!雖說天家一言千金,但事關國途百姓興亡不該如此草率啊…”
“金憐香。”
“屬下在。”
“跪下。”
美公子遂跪倒匍匐在地,太子冷哼一聲:“父皇給你下了擊殺令吧?”美公子低下頭,眼裡閃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黑衣少年冷淡地看了一眼他便道:“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當孤還是那三歲小兒?薛小召若有性命之危,孤第一個拿你開刀!孤想用的人,還沒人動得了!”說著走近門口,門扉無聲自開,黑龍騎持劍守在門外,少年一掀袍角踏出門檻,望著漫天雨幕對跪在屋內的人道:“順道一提,父皇和金閣老一道送給孤玩賞的那隻雛鷹,已經死了。”黑龍騎嘩啦一聲開啟紙傘,太子便遠去了。
雨聲滴滴答答,散進窗稜的淡淡柔光混著水汽閃著扉亂的色彩,仿若疲舊光景。薛小召木然地看著窗外雨幕,散亂著頭髮,只披了外衣,聽見開門聲也沒有動彈。
視線僅及之處被黑影占據,眼神動了動移到一邊,避開黑影,黑影徑自上前:“可知道你為什麼還活著?”薛小召神情倦怠沒有出聲,然下顎被粗暴夾起對上那雙黑得仿若深淵的雙眸,聽得眼前少年冷笑一聲已然不耐:“出聲!”
下顎被那力道鉗得更緊,都能感覺指甲嵌進肉裡,薛小召半斂下眼答道:“你若還要用封刀,我就要活著。”太子放開了鉗制的手道:“不蠢啊。”之後朝窗稜走了幾步,背了手靜觀:“他為你做了什麼,你可知?”
太子聲線彷彿和雨聲模糊到了一處:“他願意成為死士一生為孤所用,指天發誓絕無叛心,只為在魏國玥族血海深仇中換你一命。兩年前,孤讓他去劍仙道宗,自是為了你沒一頓好食好睡。況且玄元師祖的道家武學哪有這麼好練,陰氣陽氣同時入體,都是身子要爆裂開來的劇痛,不得道前日日如此,一年到頭腸子氣脈無時不刻在翻湧,因這武學剋制不住自盡的數以萬千,能承受下來的只得三人,封刀就是其一。他整日練武經脈爆開流血倒下又爬起來,一睜眼就是修行修行,只想變得強大救出你…這次重傷差點不治,流血幾乎流乾,現下沒醒,口裡倒先念念著你的名。”
薛小召不語,臉上依舊木然,心裡的酸楚漫延開來,卻還是冷眼道:“太子殿下說的這些,不過是想阻止我自盡,用上人來好得心應手吧?”
太子似笑非笑:“要怎麼想隨你,孤只道事實。他明知為孤做事是無底深淵,一入便無可返路,願縱崖一躍,只為博得你一絲心動在所不惜,即使你自盡,他也會同去。孤真不曉得你哪裡來的魅力,讓封刀這般的英才為你傾倒。那呂淵也是,雖不是為你傾城,但打得魏國將士這般狼狽他也是個王者,臨死前還對你念念不忘,孤只道情之一字奇譎無常。先不說孤殺盡玥人,你對孤自是恨意滔天,但孤說彼此彼此,十萬四千將士英魂未祭,我同樣恨你入骨、只想殺之後快!但天家一言既出堪比萬金,孤不殺你便是不殺你。且一事還一事,那兩人拼盡全力讓你活下去,人非草木自非無情,呂淵這樣掛念你,封刀為你獻了一生,孤看了尚且不忍,薛小召,你卻忍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