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下榻穿靴,哪知嚴鳳訴到了門口,突然停住了腳步。
白沐心間狠狠一顫,也跟著停了下榻的動作。
果然看見嚴鳳訴冷笑輕哼一聲,抬手重重的將門一關,拴好,又折轉回來。
白沐立刻向後縮了縮,腰上的傷因了動作發緊發痛,這才被疼的覺醒了過來,也顧不上腰上的傷口,猛地轉身,開啟榻邊的窗子就要往外跳。
哪知剛開了窗子,就被人從後攔腰一把抱住,順勢一拖,滾回榻上。
有人在耳邊輕輕呵氣,“子季,可否給我解個惑,你這是在跑什麼?”
唇齒間的熱氣在耳邊來回徘徊,耳心陣陣發癢,耳朵陣陣發燙。白沐只覺心間發緊頭皮發麻,說不出來的怪異!
皺了皺眉頭,偏頭躲開那人鼻息,刻意忽略掉身後傳來的熱度,遠遠地衝著窗外探頭探腦一番,才一本正經的道:“夏日明媚,窗外草長綠濃,景色不錯,那蟬——叫的挺好聽。”
嚴鳳訴輕聲笑笑,語調纏緩,尾音低沉:“莫說假話,你我從小一處長大,你那些個小把戲——”
耳廓上突然一熱,傳來一陣無比真切的啟唇開合的觸覺,“……對我沒用。”
兩人此時舉止親密,若是放在以往也就罷了,最多不過是自幼/交好、行止無狀罷了,但是前日蘇大哥說……
白沐腦中警鈴大作,亂了心神,慌忙伸手要推開嚴鳳訴,又被勒的腰疼。
既然推不開,眼下這情形,最好還是裝傻充愣到底。
“走都走了,又回來做什麼……”白沐陪笑偏頭,不小心蹭過那人臉側,趕緊擰了身子仰頭向後,臉上的笑就有些乾澀勉強:“景之,你還真是耐得住氣受。”
“過獎,不如你再多來幾次,試試我還耐不耐得住?”嚴鳳訴笑笑,低頭打量白沐腰上的傷口似乎沒有裂開,才略略放心,繼續道:“子季,你瞭解我,懂得用話語來激我氣我,可我卻更加的瞭解你,懂得你在激我氣我……既你不顧情分來氣我,我又豈可讓你稱心如意?”
白沐此時姿勢怪異,難以撐持,本還吸著冷氣忍痛陪笑,這下終於沒忍住,橫眉怒目道:“放手,我腰快斷了!”
說著話,餘光瞥到許羨魚的身影在院中一晃而過,不顧腰間被勒得生疼,暗歎一聲自作孽不可活,趕緊掙扎著爬過去,把自個兒親手開啟的窗子復又關上。
嚴鳳訴看過一眼,鬆開手,坐到榻邊的椅子上。
“蘇清晗明知道許羨魚一根筋,嘴裡藏不住話會埋下禍端,才刻意著他撞進門來找你,看到你我親密,為的正是今日在樓中那尷尬一幕,借了許羨魚惹禍的那張嘴,讓眾同儕心生猜疑,好讓子季你心生戒備,再也不敢跟我胡亂造次。蘇大人他果然成功了……真是厲害。”
白沐臉色變了變。其實……並不只是這麼多,蘇大哥他之後又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解圍,為自己打點善後,讓自己心存感激。蘇大哥他明知道自己能看破他這番用意,卻依然還是這麼做了……不知道又是何種心思,何種打算。
而自己……而自己即使清楚明白,在那種情況下,卻難免依舊心生感激!
想到這裡,白沐暗暗點頭:原來如此……蘇大哥他果然工於盤算善用心計,他之所以仍舊這麼做,一定早已拿準了自己的反應。
自始至終,他不過是說了短短的兩句話而已,此之一事雖小,其心思玲瓏,可見一斑。
嚴鳳訴見白沐神色不定,走近幾步,道:“子季,你莫不是真這麼笨?你要果真笨成這樣……”
他幽幽長長的嘆一口氣:“我也就未必喜歡你了。”
“都是男人,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白沐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煞有介事的重申:“景之,這種玩笑不要再開,否則別怪我跟你翻臉。”
嚴鳳訴點點頭,嘆口氣,又懶洋洋地重複一句:“蘇大人他果然成功了。”
“你少在那陰陽怪氣!”白沐登時心頭無名火不打一處來,靜下心來,又道:“蘇大哥他……他並非刻意,只是習慣了。”
“習慣?習慣算計人心?”嚴鳳訴笑的如釋重負:“這種算計人的事情,他做的出來,我可做不出來。子季,我就從來不會算計於你,以前沒有過,將來亦不會有。”
他站起身,迎上幾步,笑的誠懇:“子季,我待你好不好?”
“你算不算計我,那是你的事,於我何干?”白沐有些奇怪:“況且你不算計我,便是對我好了?那天下間不算計我對我好的人,會不會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