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微微蹙眉。
只見那一碟小炒顏色紅豔,油沒星子上浮著幾顆紅豔豔的辣椒,想必是辣極。只看出是道葷菜,卻不覺的這菜有何特別。
青年看見他的遲疑,笑道:“呵,這個自然要掌櫃的來為你介紹,”
恰在此時,徐事多端著湯從後堂進來。聽見池蓮這話,竟‘撲通’一把跪倒在地。
‘哐當’一聲,灑了一地湯湯水水。
“嗚嗚嗚……!”嘴裡一邊嗚咽著含糊不清,徐事多一邊磕頭如搗蒜。腦門磕在實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掌櫃的,還不趕快介紹下?池某可是極力向這位公子推薦哪。”池蓮擱罷筷子,抬眼掃了一眼幾乎要趴跪在地上的徐事多。不悅的一蹙眉,那暴戾的性子便撕開清俊的外衣顯露了出來。
“唔嗚嗚!唔!”徐事多冷汗直冒,卻總也說不清,急的乾脆一個勁兒的磕頭。
幾個響頭過後,再看那實地上竟有一淌淺淺的血跡。
池蓮冷冷一掃,目光極為咄咄逼人。
曲聆水忙止住他:“徐掌櫃,請起來說話。”
聞言,徐事多也不磕頭了。抬起頭來看見曲聆水又是一陣搖頭,嘴裡嗚咽著仍舊說不出話來:“唔!嗚嗚嗚嗚!!唔!”
只一夜不見,這徐事多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面色鐵青灰敗的嚇人。那張臉上涕淚縱橫,燙著血水甚為狼狽。
一瞧見曲聆水竟像是要撲過來一般,只是在此之前被池蓮身旁的侍從給一把攔了下來。而後,那膀大腰圓的北越人便一使勁,一下便將徐事多細蔥似的身體給摔到了一旁的實地。
這一下摔的不輕,徐事多倒在地上口角開闔,久久不能起身,只口中由始至終的嗚咽著。
曲聆水看了青年一眼,面露不悅。
而池蓮對此,卻報之一笑,不盡陰冷。
曲聆水見徐事多口中嗚咽卻說不出話來,上前仔細一看。
竟發現他張著的口裡竟是空洞洞的,間雜著血水和大量的涎液從口角邊淌下。
他忽然想,他知道徐事多此前一直在說的那句話了。
他說:我的舌頭。
曲聆水忽想到桌上那盤顏色紅豔的爆炒豬舌,心下一緊,一陣反胃。
而徐事多大張著嘴,向他靠來。
那空洞的嘴裡當真什麼也沒有。
空洞的只剩下肉色的齦肉,連牙齒也沒有。就像是活生生被人拔去了所有的牙齒,割下了舌頭,貧瘠的只剩下了牙床。
他回頭看向青年,那不悅愈加明顯。
“池蓮最恨多舌之人。既是多餘,不如了結了他。”那青年卻只是冷笑,他從身後探身過來,意有所指望著地上嗚咽哀嚎的人:“人多自然口雜,後宮自來多事端。攝政王可知,北越王庭中是如何對付那些惑亂後宮的宮女嬪妃們的麼?”
“……”那是一種極為狠毒的刑罰。
見他不說話,池蓮笑道:“那是北越人專門用來對付多舌之人的極刑。先以石子填滿犯人的嘴,再以木棍擊打頭部。直到……”
“……”
“直到所有的牙齒都脫落。這個時候,犯人還不會死,但是痛覺是必然的。而後行刑官會用鉗子夾住犯人的舌頭,再用燒紅的刀將刑犯的舌頭齊根割下。燒熱的刀子割出的傷口不會立刻大出血,犯人不至於身亡。但是如若處理不當,犯人卻又極有可能在幾個月後死去。活下來的人,如果得到恩赦得以保命,仍要一輩子感覺到無法開口的痛楚。”
“……池蓮!”
“生氣了?噗……哈哈哈……”青年忽難以遏制的笑起來,近似歇斯底里的與那清俊的模樣極為不符。笑罷,方直起身對一旁的侍從道:“無用的奴才,還不扶徐掌櫃下去?”
“嗚嗚…”聞言,徐事多如蒙特赦。忙磕了幾個響頭,連滾帶爬得退了出去。
池蓮一回身,坐到了桌前。抬眼見曲聆水面色冷凝,貌似疑道:“欸?攝政王怎麼不動筷,一會可就要啟程趕路了。接下來的幾日,想要吃到可就難了。”
白衣公子不動聲色的坐回位置。然而他看著那紅豔的色澤,卻怎麼也下不去筷。
今早這陣仗,他自然明白昨夜之事已被池蓮知曉。只是不能確定池蓮究竟知道了有多少。
他心下千思百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正抬眼卻見池蓮忽夾了一塊爆炒,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會,忽然道:“原來炒熟之後,不管人舌還是豬舌都是一個顏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