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還有兩個兒子,多我少我,又有什麼區別。”雲泉再難忍住笑意,眉眼彎彎地望過去,道,“反正我是魔頭罷了。。。。。。只是我卻好奇,你既如此痛恨魔頭,當初為什麼要親手把我交給白靈教帶走?”
雲易闌聽著他含笑的問語,喉結微微顫動,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座中人聲愈發喧鬧起來,雲泉依舊字字譏諷:“如今我武藝有所成,父親還是不要我嗎?”
他一字一詞,偏就要使得雲易闌毫無應對的餘地。隱約間,彷彿在人群中聽到了隱晦的笑意,雲泉愈發覺得開心,慢慢地笑出聲音。
雲易闌臉色沉了又沉,面上有越發遮掩不住的尷尬神色,袖中雙手緊握成拳。
——當年白靈祭司抓了雲家把柄在手,犧牲雲泉或犧牲雲家,他選擇了前者。
並非是不知自己的責任過失,只是行至如今這一歩,早已沒有挽回餘地。
雲易闌放沉眸色,鬆開雙手抱拳施禮:“諸位俠士,雲某慚愧,此人的確是雲家後人,可惜幼時背叛家門,墮入邪道,做盡傷天害理之事。雲某今忍痛除魔,給江湖一個交代。”罷了,對身後人道:“煥兒,你還在等什麼,拿下他!”
“背叛家門。”雲泉輕輕地重複,把他的話語過在心頭。
原來是自己背叛了家門。
那麼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背叛了家門?
“你是不是不記得我當時如何求你?真的有點好奇了。。。。。。身為父親,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雲易闌蹙眉:“煥兒!”
雲煥咬一咬牙,上前幾步,抽出佩劍指向他。
雲泉望著那劍尖,覺著有一股腥血在胃裡翻滾。
一時之間,萬籟俱靜。
片刻後,屏息沉默的眾人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呵。。。真是冷血無情。”
眾人紛紛側首,將目光聚集在見卿山莊坐席之處,莊主洛筠秋身邊坐著一名文弱青年,正撐頭看著一出好戲。
他道:“原來江湖裡的正與邪,就是如此。”
這話語裡的輕蔑嘲弄竟是不將在場任一人放過,眾人聽得紛紛不快,又不知其身份,只好將目光投到洛莊主面上,卻見他毫不干涉與回應,只是含著笑意聽身邊人說著。
雲莊主早已是面色鐵青。
他沉著嗓子又叫一聲雲煥,聲音中滿是怒氣,雲煥愈加焦躁,心一橫,終於運劍上前。
雲泉還如方才那般望著他,直到那柄劍不偏不倚地刺穿整個肩頭。
人群中的葉青咬緊了牙,只差一點便要衝出去。
雲泉卻不閃躲。
鮮紅的血跡迅速暈開,玉白的衣衫和血色相應刺目,濃重的腥味撲鼻而入,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讓他終於將那口腥血吐出來。
罷了,眸光沉沉地盯著劍柄,看著上面刻著的“煥”字。
這柄劍,幼時便熟識了,沒想到有朝一日,它會傷了自己。
肩頭很疼,雲泉想抬手揪緊衣衫,半晌卻未動作。
“小泉。。。。。。”雲煥愕然,執劍之手如同碰到了滾燙的烙鐵,慌張地鬆開了劍柄,腳步不穩地回退兩步。
——他以為雲泉會躲開。
方才出手時,雲泉如同一個不會武功的廢人般站在原地,墨黑的眸子深處分明含著幾分絕望。
可是現在,連那幾分絕望也都消散無蹤。
“你為什麼不。。。。。。”
“為什麼不躲?”雲泉笑著接過他的話道,“我若是躲了,你會不會再刺第二劍?”
四周愈漸安靜下來,爾後是一片寂靜,只剩他一個人的聲音低低道:“你知道嗎,這些年,我都沒想明白過。。。究竟是什麼支撐我活下來的。。。。。。我以為是恨。”
可卻是直到今日才明白,支撐著自己的信念,竟原來是回到這裡。也是直到回來,才終於承認,他永遠也不可能回得來了。
“我最可笑的就是,臨到頭時,竟沒有帶著劍在身邊,而你剛才卻只差一點,就刺穿這個位置了。”他笑著指一指心口,喉裡血液嗆得他輕咳兩聲。
雲煥瞧著他肩頭越染越紅的衣料,突然被喚醒了神智,轉過頭去對人群吼道:“來人!快去叫山莊裡的醫師過來!”
“不必了。”雲泉卻輕輕打斷他,頓了頓,他喚道,“哥哥。”
雲煥身體微微一抖,想起多年前那個幾歲的幼童,總喜歡這般輕柔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