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剛剛產子,不能過於勞累了,這樣是會留下病根的。」
「承遠,夜已深了,你下去吧」慕容定禎對薛承遠的話沒有理會,淡聲道,此刻他只想和卓允嘉單獨呆著。
薛承遠輕嘆一聲,他已看透了慕容定禎的心意,隨後將座椅背上的皮裘拿了起來,給慕容定禎披在肩上,才退了出去。
卓允嘉已經斷臂幾日,迄今慕容定禎都還是無法正視卓允嘉的傷口。
望著錦被中上身緊緊裹著白布的昏睡之人,慕容定禎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房中暈黃的火光耀躍著,將卓允嘉蒼白而剛硬的俊美輪廓映照的很柔和,慕容定禎凝視著這副曾經或桀驁、或武斷、又或者溫柔、決絕的面孔,心底湧動著莫測而無法丈量的感情。
面前這個人完全可以幾次輕而易舉的殺他,卻偏偏幾次救他的性命,於慕容定禎而言,這份恩情怕是此生都難以償還。
可自己究竟給了他什麼?
讓他沈浸在國破家亡的痛楚之中,最後又使得他丟掉了手臂,連腹中曾經即將足月的骨肉都沒有能夠為他誕育。
這個人實在不應愛上自己,為了堅守這份愛他付出的太多了。
如此在乎自己儀表和容貌的人,卻成了殘缺之身,這對於卓允嘉究竟意味著什麼,慕容定禎只能想象,卻無法體嘗,畢竟自己不是他,即使再心疼卓允嘉也難以為他承受分毫。
「為什麼要愛上我……」慕容定禎拿過棉帕輕輕給卓允嘉擦拭著滲汗的額頭,心中無奈而自責的道。
「唔……」卓允嘉似乎感覺到了慕容定禎的存在,微動了動身子。
「允嘉……」慕容定禎見他有了知覺,立即握住了卓允嘉的手,前傾身子低聲道。
卓允嘉緩緩睜開了眼,比起上一次甦醒,他能感到自己的神志已經清晰了很多。
抬眼看到慕容定禎那副熟悉的面容,卓允嘉抿住乾澀的唇無力的點了點頭,掙扎著想用手撐起身子,卻發覺自己左臂的衣袖裡什麼都沒有,瞬時額上青筋泛起,眼眶通紅。
慕容定禎在一旁看著他,覺得自己像個罪人似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又嘗試著伸出手去握卓允嘉的手掌。
卓允嘉不發一言,側過了頭,將手從慕容定禎手中抽了出來。
慕容定禎失神的合住手掌,裡面空空如也,再也沒有昔日那份溫暖人心的熱意。
時間與心境從此都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一切都徹徹底底的改變了,毫無可以轉還更改的餘地。
慕容定禎知道即使未來自己能夠拱手這萬里江山,他卻還給不了卓允嘉一條堅實的臂膀。
卓允嘉醒後的幾日中,對著身邊的任何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完全獨自沈陷在自己已經傾塌的世界裡。
無論慕容定禎怎樣嘗試努力著讓卓允嘉開口,也都得不到任何迴音。
在之後郢庭某個徹骨寒冷的清晨,慕容定禎還是照常一早就撐著身體去探望卓允嘉。
推開了房門,卻只見房內空無一人,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的疊放著,而圓桌上的硯臺底下壓著一張足以讓慕容定禎萬念俱灰的字條,那是卓允嘉留下的兩行雋永剛勁的字跡。
「為你斷了這條臂膀,也就永遠記住了你。」
「忘了我,珍重。」
『帝王受 生子』第五十八章
夜裡子時,守衛森嚴的長欣宮內依舊一片燈火通明。
腰攜佩劍一身鎧甲的公良飛郇,正在長欣宮側殿緊閉的房門前不斷來回踱步,薛承遠與程宇揚也都面容憂慮沈重,站在殿旁的長廊中。
從昨日清晨發現卓允嘉離去之後,慕容定禎就再沒有踏出過這扇殿門。
公良飛郇兩日來奉命搜尋古濰皇宮,與郢庭城內各處卓允嘉可能藏身之處,直至這日子時卻還是一無所獲。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曾身為禁軍副都統的卓允嘉對這諾大的古濰皇宮,確實比他們任何人都更加熟悉,否則就憑藉卓允嘉斷臂後的一己之力,在這重重關卡之下應當毫無逃脫的可能。
「王爺今日還未曾進食?」公良飛郇幾步走到薛承遠與程宇揚面前,詢問道。
薛承遠輕嘆道:「兩日來王爺一直未曾踏出宮殿半步,更是水米未進。」
公良飛郇焦慮的皺眉,轉頭望向了殿堂前的木窗。
燈火之下,透過窗紙隱約能夠見到慕容定禎靜坐在廳堂中修長挺拔的孤獨身影,明眼一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