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問了他的名字?有車牌號有名字,還怕找不到人麼?再說,就算是一輛車一輛車的查,也好查的很。全北平城才能有多少梅賽德斯車呢?他們一開就是三輛,還都是新的。”
靜漪聽了,這才安心些。
總不能連著兩次,都錯過了救命恩人……她想了想,這就是了,她總不會無緣無故的覺得哪個人眼熟。那個身材高高的西裝男子,應該就是那日救她的男子了。能再遇到他,也許是冥冥中註定的,該著讓她有機會謝謝人家。只是那人……
“阿嚏”……靜漪連續打了三四個噴嚏,狼狽的翻著手袋找帕子,找不到。想起來是探視戴孟元的時候,見他腕上的傷口滲血,拿給他包紮了。她頓時心裡一陣抽痛……
“七少,十小姐別是根本沒認出我們來?真夠可以的,咱這幾個大活人輪番兒的在她面前走了好幾遭呢……按說不能夠哇,認不出咱們來有可能,馬哥還跑前跑後的呢。”圖虎翼回頭看著那距離越來越遠,遠到再也看不見了的車子,抓抓頭頂,又說:“邪門兒了哎,還有見過七少您認不出來的。想是當日嚇慌了?”
陶驤頭都沒有抬,說:“閉嘴。”
坐在陶驤身邊的陶駟聽七弟悶聲悶氣的吐出這兩個字來,似笑非笑的說:“還別說,程家的這位十小姐,有點兒意思。”
陶驤斜了二哥一眼。
“一般的女子,今兒不嚇暈過去就不錯。她還敢衝上去要救人。”陶駟忍不住要笑。
“就是呢就是呢。二爺,您還不知道呢,那日街上那麼亂,又是賊又是兵的,十小姐……”圖虎翼轉過身來拍著車座,說起來臉上放光。
陶驤抬腳踹了下車前座。
圖虎翼立馬兒縮了回去,坐在那裡不出聲了。
陶駟繼續說:“像你這樣的人,總是要求一個新女性的。人你也見過了。程十小姐倒真稱得上是新女性的典範。且在我看來,北平的名門閨秀裡,品貌能與她比肩的甚少。論家世,程家和咱們家不相上下,是不新也不舊的人家。這樣的人兒,你若是再不滿意,我倒不知道你究竟不滿意些什麼了?”
陶驤換了個姿勢坐。
陶駟拍了下他的膝,說:“若你是因了那些傳聞,那大可不必。”
“那果真是傳聞?”陶驤問。
陶駟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膝。這回,重了些,說:“如果不是,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他說著,將手帕包著的一個東西遞到陶驤面前。
陶驤不接,陶駟就塞到他手裡。
隔著手帕也看出來這正是程靜漪給馬伕的那隻鐲子。陶驤也知道,那另一隻,碎在了暴亂那日的街頭。
“我拿五百塊換回來的。身上就這麼多了,好在你給的也不少。馬伕雖不識貨,也不能欺他太過。我是不能讓咱陶家的東西,流落到雜人手裡去。”陶駟笑了。陶驤看他一眼,將鐲子依舊還給他。陶駟也學他的樣子,不接,說:“我給你說說這東西的來歷,你再琢磨下到底是收著還是不收著。這鐲子本是一對。如今只有這一個,就是這孤品,不怕換不來他慶王府小半個花園子。價值麼,不提也罷。就是一個大子兒不值,也是母親給程家的定親信物。”
陶驤臉色有點陰沉。
陶駟瞅著他的表情,頗有些玩味的意思。
他當時已經十五六歲,印象很深刻了。應該是他離家的前一年,陶驤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他還和大哥說笑,說論歲數是七弟最年幼,卻不想竟先定了親。他們給母親請安去的時候,正遇上母親在挑東西,左挑右挑都不合心意,最後是祖母差人送來了這對鐲子。母親看著發了會兒愣,說這東西你們大姑姑出嫁時候還惦記著呢,奶奶真捨得,可見對這門親事滿意的很。鐲子的年代已然不可考,款式卻不是新仿的,古樸的很……
“想必是嫌醜的了。”陶駟笑了。
陶驤哼了一聲。
……
靜漪讓保柱快些開車趕到錦安裡去。
車子開到錦安裡的柏油馬路,和剛剛那泥濘的大街簡直天壤之別。北平城裡少有幾條柏油馬路,錦安裡就是其中一條。
孔遠遒已經陪著無垢在錦安俱樂部旁邊的一家咖啡館門前等靜漪。看到車來了,無垢著急的敲了敲車窗,孔遠遒倒只是斯斯文文的笑了笑。靜漪再車內看了一眼錦安俱樂部的大門——說是俱樂部,看上去並沒有俱樂部的浮華氣,是很普通的灰色磚瓦門,甚至有些不起眼。但那道門,不管是進出其中的人,還是在裡面發生的事情,都將影響門外的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