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敦煌並不是平時的布衣長衫、而是西裝革履,手裡還拿了把摺扇,看著靜漪微笑,說:“我說呢,再也不會認錯,準是你們。”
靜漪請他坐了,讓夥計給倒茶,問道:“剛才那邊宴客的是你?”
“你也看到我們了?”逄敦煌將摺扇放下,端了茶杯,笑問重生之傲劍天下。
靜漪看他雖是笑著,眼中卻無笑意。臉上有點發紅,顯然喝了不少酒。她搖搖頭。
逄敦煌看著她,似有些惆悵。
靜漪見他這樣,說:“既是宴罷,怎麼不早些回去休息?”
逄敦煌悻悻然,道:“見面就攆人,真有你的。”
靜漪倒笑了笑,不言語。逄敦煌今晚大異於往日,她不得不小心些,以免應答有誤。逄敦煌卻也十分了解靜漪為人,雖惆悵,也少不得端好了架子。靜漪就見他一對大眼碌碌轉轉,又有些俏皮,對著她說:“今晚又唱又跳,有吃有喝,還真是辛苦。不過朋友們許久不見,能見就是好事。”
“聽夥計們說了,是日本客人。”靜漪說。
逄敦煌點頭,道:“有幾位,也是陶驤的朋友。”
靜漪笑笑,問道:“是麼?也許我認得?”
逄敦煌說:“也許。這幾位的事,我就是想說,也親自找陶驤說去。”
靜漪聽他提到陶驤少有的這般認真的語氣,險些笑出來。逄敦煌對她瞪眼。她忍笑道:“他在外面的事,我一向不過問。不過你既然有心,我正巧要去,不妨在他面前提一提。”
逄敦煌也不理會靜漪的揶揄,抱著手臂,正色道:“倒不是我瞎起鬨,我恐怕這又是一個燙手山芋丟給他。接不接,怎麼接,接了怎麼辦,原本都是都難的很。這下他果然接了,往下就要執行。我是局外人不假,可我也是西北人。這幾年陶驤做的事,在這裡還是得民心的。”
靜漪看了他。逄敦煌議論起這場戰事,比起陶家人來更多幾分理性。
“而且叛軍首領不是個簡單人物。他既然敢提出建國主張,首府都設了。這倒也尋常,不過那施政綱領和憲法也有,可不是烏合之眾的做派了。聽說幾個大國的公使都接了照會,能取得多少支援還說不好。不過他軍中還有得力的軍師,看樣子對西北軍很是熟悉,這一點是定了。”逄敦煌跟靜漪說著,拿了面前的杯碟擺著,彷彿在沙盤上演示。
他思路極清晰,敘說又明白,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倆能聽到。
“你都從哪裡得來的訊息?”靜漪戳了口茶,問道。上回在醫院裡,匆匆忙忙的,逄敦煌也沒有講的這麼深入。
“這個容易的很。就比如說英國駐伊犁公使,他的報告可是一個接一個地報回他祖國去的。中間截獲一點訊息,也不是難事。”逄敦煌說著,點了點桌上的一個杯子。靜漪明白,那個代表伊犁。逄敦煌見她沒出聲,皺眉,“你聽明白了?”
“不太明白。”靜漪說。
“我恐怕陶驤要應付的不是普通的局面。這回可不是去年青海平叛那樣的規模。”逄敦煌說。他說著,頓了一會兒,“我倒是很贊成陶驤平叛的策略。兵民分離,並不強力鎮?壓。有人說他手腕柔滑,有道理。就是這次,上去不先打一場硬仗恐怕是不行的了。”
“用兵如神是你封給他的,這會兒又說這個,難道還擔心上了?”靜漪淡淡地說。
逄敦煌聽了,微微一怔,笑了,說:“好吧,我們等著瞧。到時候你別怪我不提醒你。”
“你這麼有想法,該去跟牧之說。抹不下臉來?你又不是沒去過七號喝茶喝酒。我們家的好茶好酒你都偏了,有事的時候,你就躲著了麼?”靜漪問。
逄敦煌撇了撇嘴,不吭氣了風雲人生。
手指點著面前的杯碟,到底嘆了口氣,說:“麻煩。”
靜漪笑笑。
逄敦煌看著靜漪——數日不見,氣色很好。只是彷彿是有心事的……說了半天,口乾舌燥的,他連喝了兩杯茶水。聽著外面都已經靜下來了,他說:“不知不覺都這個時候了。”
夥計見他們要走,忙過來說二掌櫃說了,這賬記在七少爺名下的。
靜漪想想也對,於是起身離開。
逄敦煌也站起來。
走出去時,逄敦煌與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走出飯莊大門,靜漪看看逄敦煌,想要送他一程。
“我自己走一走。”逄敦煌說。
寬闊的街上,涼風起來,聽到遠遠的水聲。
靜漪轉頭看看,能看到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