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回身將軟轎竹簾一打,一隻柺杖先杵在地上,狠狠地戳了戳。
靜漪看到,忙上前去,叫道:“大姑奶奶。”
陶因澤顫巍巍地從軟轎裡出來,站穩了,乜斜靜漪一眼,說:“剛睡起來?喝酒了?”
靜漪攙了她,抬手撫了撫發熱的面頰,說:“是呢,姑奶奶,晌午在外頭吃飯,喝了兩口葡萄酒。”
陶因澤哼了一聲,一行慢慢走著,一行說:“出息!”
靜漪微笑問道:“姑奶奶,這會兒還大日頭的,您怎麼就出來了?”
“惦記著老大的眼,我過來看看,順腳看一眼麒麟。這小子怎麼樣了?”陶因澤問道。
靜漪忙說:“麟兒還在午睡,姑奶奶。大哥怎麼樣了?”
“總算沒瞎了。大夫替他拆了紗布,現在雖看不太清楚,慢慢恢復是會好的。”陶因澤聽說麒麟兒睡著,便也不打算上去看他了。靜漪扶著她就在後廊下藤椅上坐了。她行走這一路頗有些累,坐下來氣喘吁吁。
靜漪命人給她端上來茶點,坐在她身旁。陶因澤不喝茶也不吃點心,卻歪在藤椅上看著靜漪。白獅就臥在靜漪腳邊。陶因澤看了看白獅,拿柺杖敲了敲它的頭,說:“還有這惹事的小畜生……想當初老七從青海把它抱回來,我就稀罕,可老七說什麼也不樂意讓我養。那麼跟他商議,還是給了他大哥……也不看看,老大出事之後,是怎麼個心性。”
靜漪從張媽手中接過一把扇子來,給陶因澤扇風。
“這麼好的狗,還不是險些在他手上也送了命麼。譚園裡養個活物也不易。”陶因澤道。她看了看靜漪,“今兒是你把符太太送回去的?”
靜漪手中的扇子停在半空,看了陶因澤炯炯有神的眼。心裡轉著念頭,姑奶奶可是身居深宅,這等大門上的小事兒是如何知道的……心一橫,卻垂了眼簾,低聲道:“是,送她回去。還見到了符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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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緣 (七)
陶因澤乾枯的手擰著柺杖的龍頭,忽然擎起來便敲了下靜漪的額頭。
嚇的張媽和秋薇險些過來攔著,想著老姑太太必不是真下狠手要打人,就見靜漪揉著自己的額頭,輕聲說:“姑奶奶,真打啊。”
陶因澤看她飽滿光潔的額頭上被揉的紅了一塊,撇嘴道:“皮癢血天尊TXT下載。”
靜漪望了她。
陶因澤佈滿核桃紋的面孔上,神色有些冷峻。這神色似曾相識。靜漪又低了頭檣。
“人家躲都躲不掉,你偏迎頭撞上去,我倒要佩服你了。”陶因澤說著,靠在椅背上,眼望著前方,似專注地看著什麼,又似乎完全沒在意看到的東西。半晌靜漪不言語,她便把柺杖戳了戳地面,敲打著,“換做我是符家太太,羞也要羞死的。”
靜漪心中一凜。
轉念一想,姑奶奶一語驚人,說的卻實情兢。
“家業一大,出一兩個不成材的不是奇事。誰家也保不齊會有。你許是瞧著姑奶奶這輩子就是一個人過來的,怎麼做人還不分明,不夠格兒說些教訓人的話。再來,換我是符家太太,羞死之前,先把符氏羞死。哪裡還勞動旁人 ?'…'”陶因澤語氣波瀾不驚,“老話說的紅顏禍水不假,娶妻求淑女更不假……想當年你和驤哥兒的婚事定下來,你才不過襁褓之中的嬰孩。誰也不知道你日後會生成什麼模樣,看重的是你程家的家世,更是家教。要說好看,比你好看的我也見過。就是你們這幾位姑奶奶,年輕時候也被人贊有傾城之貌,結果如何呢?那些都容易過去。”
靜漪聽她慢慢地說著話,依舊低頭不語。姑奶奶秋茶褐的裙襬落在地面上,顏色沉的很。
“打我頭一回在陶家門裡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有主意不服管的。我可也得提點你些個。不管這外頭的世道怎麼變,誰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甭管東洋的西洋的,陶家大門裡該守的規矩一樣也越不過去——要真越過去了,可也得知道後果。好的壞的,都得嚥下去。”陶因澤這時候才端了茶碗,瞟靜漪一眼,“你念了那麼多年書,什麼道理不懂?”
“懂的,姑奶奶。”靜漪輕聲應著。
陶因澤抿了口熱茶,曼聲道:“知道府裡那片大花園子為什麼荒廢麼?”
靜漪想想,搖頭。
“影竹園裡鬧鬼。”陶因澤說著,看下靜漪的臉色,見她並不害怕,便繼續道:“說鬧鬼是假的,這世上哪兒有鬼。鬧鬼就是鬧人禍。就是平常人或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