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戴孟元轉過身來,看了她。如此美麗的靜漪,從前是靜靜深潭上一層柔波,而如今她雖然表面上仍如靜水柔波一般,性子卻已經有了身後這滔滔黃河之水的豪氣……或許她從前也是這樣,但她從未在他面前展示過這樣一面。他並不瞭解這樣的她。
“這是我欠你的。”靜漪說。心肺都有尖銳的刺痛感。對她來說,當著他的面承認這些,無疑是最艱難的。“這是我欠你的,孟元。不是因為我……你不至於經歷這樣的苦痛。我如今只感謝上蒼你還活著,我有機會能夠再見你……我的確已經不是從前的程靜漪了。我也不想再面對過去的程靜漪。請你原諒。我可以幫助你,但我不是無條件地幫助你。趁著你的身份沒有暴露,快些離開。”
戴孟元望著靜漪。
她很鎮靜。
她是個溫柔文弱的姑娘,熱情而可愛,在他面前是那樣的。但是此時她面對著他,是如此的鎮靜甚至有些冷漠。
“怕我們的過去,會牽累你麼?”戴孟元問。
“是的。我冒不起這個險。我的今日得來不易。想來你是知道一些的。”靜漪輕聲說。
“我需要一張特別通行證。”他說。
靜漪看著戴孟元。
戴孟元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心裡卻惡浪滔天。
長榮號被查封,通往蘇聯的通道被切斷,第二通道的啟用需要時間。看今天的情形,也許即便是打通了,也很快就會被查到,到時候會有更多人被捕,因此他必須設法將他們儘快轉移。但是目前能去往蘇?聯的路上都重兵排布,嚴加防範,簡直連只耗子都跑不出去。如果能夠有特別通行證,他們就能在短時間之內轉移掉目前在這裡的所有人員。只要安全轉移了他們,任務也就完成了……這原本是個非常艱難的境況,但他竟然遇到了靜漪。
“靜漪,我本不該出現在你面前。而且我更不該違反紀律暴露身份。這實在情非得已。”戴孟元說。
“你不必向我解釋。這些事情我知道的越少,對你們來說越安全。”靜漪說。
“這是臨時決定的。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不會打擾你。”戴孟元說。
“那麼……”靜漪看著他,“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便打算讓我知道你還活著的?”
“對我來說,這是最後一條路。但沒想到,你竟真的對我的字跡都記得清清楚楚。”戴孟元說。
靜漪咬了牙關。怎麼可能忘記……他給她的很多信,她都已經燒掉了,可是他寫下的字字句句,像碑刻一般,是刻在她心上的。
“費法嫻呢?”她問。
戴孟元沒有回答她。他轉了身,“你不用替她擔心。”
“我想知道……費玉明是她的父親,如果你和她都出了事,她父親怎麼辦?費玉明野心勃勃,想把這裡變成他的領地。此時正大刀闊斧、勤勤懇懇地推行他的新政。他這麼信任你,你應該也沒少藉著工作之便秘密轉移人員和投運物資給根?據地。萬一……到時候她要怎麼辦?你要怎麼辦?”靜漪問道,似乎是非常好奇他的答案。
戴孟元說:“靜漪,像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到家庭的對立面去的。”
靜漪臉色煞白。
“你說的對。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到如今,我甚至沒有勇氣再問你當年究竟是怎麼逃脫的……所以我該祝福你,終於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侶。”靜漪說。
戴孟元輕聲說:“謝謝你。”
“如果,這一次我不幫你呢?”靜漪問。
戴孟元看著她。
靜漪等著他的回答。
“靜漪,你幫過我們。逄敦煌幫過我們。仕民和秀芳,都幫過我們。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曾經直接或者間接地幫助過我們。”戴孟元輕聲說,“你心裡清楚,我們並不是荼毒百姓的惡魔,對嘛?”
靜漪望著戴孟元。
她從前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日,他們面對面,談的會是這樣血淋淋的話題。他有理想,有熱血,有堅強的意志也有遠達的志向。他雖然也有軟弱的時候……極少極少的,但是她見過。
“趙仕民醫生……”靜漪看了他。
“他誠心誠意想與秀芳在這裡生活下去的。在我養傷的那段時間,他幫助過我。但我的事,和他沒有關聯。”戴孟元知道她在懷疑什麼,坦然相告。
“好。我想想辦法。”她說。轉開眼不看他,“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一件事。”
“你擔心我會對陶驤和逄敦煌不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