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糧。只是為了給哥哥一個回擊和下馬威!”
這就是皇帝派出去的心腹大臣,他疑慮忠良,卻倚重無賴!
事已至此,所以皇帝才會下令秦伯齡老將出馬,帶著兵馬去西北分權,仔細想一想,這似乎是最為妥當的作法,怕立時召回梁平恭會引起他的逆反,手握重兵時反水倒將大周打得個措手不及。讓方祈再去西北,又怕方祈陷入個人恩怨之中,對大周不利。只有由置身事外的秦伯齡帶兵制衡,既能將梁平恭壓得死死的,又不會在西北引起大的震盪。。。
景哥兒坐得直直的,面無表情地接其後話。
“我和蔣千戶與舅舅回合後,舅舅三千人馬當時只剩下了一千來人,我們在西北老林裡喝山泉,吃生肉,不敢生火,怕引起韃靼人的注意,也不能從平西關和川蜀邊境回去。。。”
“帶著兵馬出來了,就要砍下韃靼人的腦袋,不能無功而返。。。這是當時我的想法,有和皇帝賭氣的緣故,更多的是覺得這樣回去折了方家人的臉面。。。”方祈話到後來,越落越低,臨到最後錚錚鐵漢眼神放空,直直看著軟玉一樣的行昭,語氣裡多了未曾察覺的後悔:“當時手裡拿著梁平恭的賬冊,還能帶著一千人闖回來將他撂下馬來,可就是為了爭那麼一口氣兒,連妹妹的命都牽累著沒了。。。如果我早些回來,定京城裡頭就不會風傳我叛國投遞的謠言,皇帝不會派兵去圍方家老宅,賀家人也會顧忌著方家。。。如果我早些回來,如果我不爭那口氣。。。”
行景脊樑越挺越直,少年一張臉肅穆著沒有神情,眼眶卻在微微發紅。
陰差陽錯,天定人為,冥冥之中的差池,她的疏忽與大意,母親的個性,造成了這個逃不掉的厄運。。。
滿屋陷入了窒息的沉悶與靜寂,行昭仰著頭去看懸在她頭上的那頂羊角宮燈,明晃晃的,照得人睜不開眼睛,斯人已去,徒惹心傷。
第一卷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夜談(下)
“不僅僅是賀家人,今日成親的應邑長公主手上沾的血也不比臨安侯少。。。”
出人意料之外,是一直乖巧坐在角落裡的行昭率先出言,如同在光滑的鏡面上投下一個尖錐,鏡子立刻四分五裂地清脆叮鈴地落在了青磚地上。
方祈和景哥兒同時猛然抬頭,方祈滿臉鬍髯看不清神色,景哥兒的面容上卻難掩震驚。
行昭眸色微動,向上望了望神色穩沉的方皇后,方皇后朝她輕輕頷首,行昭便沉下語聲,緩緩道來:“應邑長公主與臨安侯有私情,舅舅深陷迷局之時,定京城裡有關西北的謠言層出不窮,皇上原先不為所動,可終究三人成虎,又有馮安東‘大義凜然’之舉。迫於壓力,皇帝終於禁足姨母,圍方家老宅,母親心頭惶惶,應邑長公主便以手頭有舅舅通敵書信為名將母親約出府外詳談,母親個性軟懦此事又事關重大,故而母親獨身而去。回來三日後,哥哥策馬往西,臨安侯讓幾個婆子箍住我,逼迫母親喝下了毒藥。”
話到這裡微微一頓,似乎是在想後面的話該怎麼說。
“母親死後,太夫人便將阿嫵拘在府裡,不許見人,要將阿嫵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打發得遠遠的,妄圖將這件事死死壓下來。阿嫵心道不好,便設計燒了庭院,這才將訊息傳到宮裡來,姨母便將阿嫵接進宮來教養了。後來發現應邑有孕,而她當時又和馮安東交集甚密,順水推舟,索性設計讓應邑懷著臨安侯的孩子嫁給了馮安東。”
驚心動魄,痛徹心扉的一件事,在行昭平緩如水的陳述中,平板得就像一幅拙劣的山水畫。
畫骨不成。畫皮難尋。
母親的死對於行昭而言,好像身上已經結成痂的傷口,一把揭開就會鮮血淋漓,就像臉上的這道疤,雖然已經在漸漸淡去,可當時火燎在臉上時那股火辣辣的,鑽心的疼卻如鯁在喉,永遠都不會消散。
方祈渾身都在抖,鬍髯亂顫,眼睛定在面前的那三方青磚地上。眼神活像一把飲盡人血的劍。
景哥兒兀地一下站起身,微不可見地摸了摸袖口裡藏著的那柄匕首,沉著臉轉身欲離。
行昭見勢不好。隨之起身,蹬蹬地快步跑過去,從後頭一把將景哥兒抱住,急忙道:“難道在戰場生死攸關的時候,你也會這樣沉不住氣嗎!入侵者在遠處的山坳裡頭蹲著。你若是急急慌慌地站起身來,不就正好給了別人一個鮮明的靶子嗎!”
“他們殺了我的母親,讓我的妹妹被火燒火燎!我當時在哪裡?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有愧於天地!”景哥兒低吼,他氣力大,幾下便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