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雜,喧鬧,卻歡樂。
行昭揚了揚嘴角,拉了瀟娘笑呵呵地扶過其婉下了馬車。
蓮玉和蓮蓉都沒跟著來。行昭大手一揮讓兩個人都回家裡去看看,蓮玉的寡母住在外頭。蓮蓉一家子都在臨安侯府,蓮蓉愁了愁,又琢磨了下意思,便麻利地將行昭備下的四色禮盒給提溜走了。
一下馬車,原本在紗簾中朦朧的場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暖黃的燈光,波光粼粼的絳河,浮在河上成荷花型的河燈,三三兩兩隨波逐流。
過了莫愁橋,往回走的人自發地走在了左邊兒,往裡去的人便走在右側,桓哥兒將兩個妹妹護在身後,小步小步地隨著人流挪,行昭瞪大了眼睛,幾乎歡喜得快要哭出來。
人貼著人走,衣角帶過別人的衣角,穿著打補丁卻乾乾淨淨小襖的小娘子們咧嘴笑著,嗓門洪亮地說著話兒,手裡或是攥著一盞花燈,或是提著一個小燈籠,腰肢柔軟,眼眸明亮地三兩湊在一起走在人群裡。
兩世加在一起,行昭都未曾有過這樣的體會。
不用擔心誰會在背後放冷箭,也不用擔心靠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其實是別有用心,更不用擔心走錯了一步路說錯了一句話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方皇后執意讓她與瀟娘出來走走了。。。
人聲喧闐,行昭想同瀟娘說話只好佝下頭,將聲量提得比往常大三倍。
“其實咱們應當買碗黃糖湯圓來吃的!一路走過去,肚子鐵定又會餓!”
瀟娘處在西北沒見過這樣的場景,歡喜起來,笑著重重點頭:“。。。沒事兒!過了這個巷口,哥哥肯定還找得到更好吃的!”
說得桓哥兒像只嗅覺靈敏的。。。狗。。。
行昭哈哈大笑起來,桓哥兒也跟著笑,直愣愣地點頭:“沒錯!過了巷口有家賣餛飩的小攤,好吃極了!餛飩餡兒裡有木耳有馬蹄果,湯裡下了蝦米和海菜,好吃!”
桓哥兒吃什麼都覺得好吃!
行昭仰頭笑得止不住,隨著人群慢慢梭梭地總算是磨到了河岸邊兒上,瞧了瞧,總算是有個自個兒知道的了,投桃報李伸手挨個兒指過去,笑說:“。。。那個拿絹花和燈籠搭了並蒂蓮的燈樓是中山侯劉家的,他們家在定京生意場上混跡,胭脂水粉的小本生意也做,紙張綢緞的賺錢生意也做,是定京的財神爺!”又指了旁邊兒那個做成八仙過海模樣的燈樓,想了想便說:“那鐵定是戶部黎大人家的燈樓,他們家的老太太看戲的時候就鍾情何仙姑。。。”
行昭手移到最右邊兒,瀟娘便捂嘴笑:“那是我們家的!做的是烏金馬鞭!工匠問了又問到底該怎麼做,愁得連飯也吃不下去,爹爹便一個馬鞭抽到地上,惡狠狠地說‘馬鞭就長這個模樣。看清楚了沒!’,倒把工匠們嚇得反而一連吃了三碗飯。”
方家烏金馬鞭的燈樓。。。
額,怎麼說呢。。。很別緻,一眼瞅過去就能瞅見。。。
行昭腹誹,那肯定能瞅見啊。。。一排的花兒果兒,花團錦簇的,方家特立獨行一支鞭。。。
不過要是瀟娘不說是馬鞭,行昭准以為,誰家栽了支何首烏在地裡頭。
一溜神的功夫,桓哥兒便端了碗還冒著熱氣兒的餛飩過來。既然是路邊小攤,用的碗,拿的勺鐵定都是路邊小攤的模樣。行昭笑眯眯地捧著這隻豁了個口兒的土瓷碗,和瀟娘一人一隻小木勺,躲在店家的簷下,鼓著腮幫子,邊吹邊吃。
咬了口在嘴裡。是素三鮮,只有木耳、馬蹄還有藕丁,連蝦皮都沒放,卻仍舊鮮極了——是桓哥兒特意叮囑的吧?
行昭“呼呼”吹散了蒙在眼底的熱氣兒,一口一個將餛飩吃下去,又就著碗沿大口喝了熱湯。
一下子喉嚨。心裡,身子全都暖和了起來。
還沒將碗放下,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喚著阿嫵。行昭扭頭去看,卻是二皇子從河邊兒過來,二皇子一張臉笑得跟朵綻開了的花兒似的,揪了揪行昭的小鬏鬏,“皇。。你家姨母也捨得放你出來?”又笑著揚手給桓哥兒打了招呼。和瀟娘頷首示意,往後頭看了看。“怎麼沒見老六?”還沒等行昭回話,又迅速轉了話頭,自來熟地搭上了桓哥兒的肩膀:“。。。走,我領你們去吃醬肘子。晉國公家最近有些不太平,哥哥邊吃邊說給你聽?”
一番話變了三個主題,最後還是落在了說八卦上!
二皇子對家長裡短,是真愛啊。。。
他上輩子一定是茶館裡說書的。
行昭仰臉笑,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