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藍家山拍拍媽媽的手,安撫她說。媽媽淚光閃爍,用力點頭,輕手輕腳地準備離開。
站在門口,她忽然有些難為情地說:“家山,抽個時間,也去看看你哥哥吧,他一個人在那裡,也不好受。”
藍家山點頭,自從家裡出了事,媽媽就變得非常小心。她被這場變故嚇壞了。
繼續聽《水手》,讓藍家山觸目驚心。那裡面唱的,與他的生活何其相似。
長大以後為了理想而努力
漸漸地忽略了父親母親和故鄉的訊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戲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戴著偽善的面具
總是拿著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總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的空虛
總是靠一點酒精的麻醉才能夠睡去
在半睡半醒之間彷彿又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
4。採石現場
中午小睡了一會兒,父親推門而入,說樓下有一位北京來的攝像師,願意出300元請藍家山當嚮導,帶他上船拍些水手採石的片子。
藍家山告訴父親,按船上的規矩,只有本地石販子可以上船收購石頭。他強調:“連柳州石商都沒有資格上船,何況外人,更別說要拍照了。”
但父親有點不捨得這300塊,慫恿兒子給想想辦法。藍家山只好跟他下了樓。
一個男人正背對著他們,看一張年曆上的風景圖片。他聽到腳步聲後轉過身,笑吟吟地對藍家山伸出手。他不到30,個頭高大挺拔,理著小平頭,眼睛很有神。
他緊緊握著藍家山的手,目光真誠,他介紹自己姓吳,是中央電視臺某頻道的攝像師,並出示了工作證。
吳記者說:“我剛從巴馬拍攝回來,聽說有人在這裡的河段中採撈奇石,便順路停留,想拍一些素材。”
藍母不但熱情地邀請他投宿自家旅社,而且透露兒子正在船上“開機器”。
藍家山坦白地把本地船上的規矩告訴了他。
“想想辦法,家山。上回徐微微不就跟著你上船了嗎。”藍父不甘心這到手的300元飛了,連徐微微的例子也敢提,他慫恿道,“中央來的大記者,難得來我們鄉下,給我們宣傳宣傳,這是好事啊。”
藍家山心裡沒譜,只好答應試試看。
父母殷勤地招呼吳記者回家來吃飯,他們甚至當場和他把菜譜落實好,生活所迫,他們對賺錢熱情高漲。
藍家山領著吳記者走上石橋,吳記者停了下來,扛著攝像機,拍攝河上的採石場面。
突然,碼頭上一片騷動……幾艘小木船飛快地從河中心靠上碼頭。河上的船鳴響汽笛,此起彼伏。越來越多的人向碼頭跑過去。
藍家山心裡一驚,趕緊招了輛三輪車下碼頭,而吳記者搶在他的前面跳上了車。藍家山本來還想借機甩了他呢。這下好了,給他抓到現成的素材了。
車子還沒開到碼頭,藍家山就聽到了一陣悽慘的哭聲。三輪車的女司機見怪不怪地搖頭嘆息:又一條生命賠了。
腳步沉重地下了車,藍家山看到一個女人撲在地上的屍體上號啕大哭。周圍人的臉上充滿了憐憫的表情,還有一絲恐懼,因為那個身體已經僵硬的男人的身下有一攤越來越大的血跡。
吳記者一邊拍攝,一邊小聲詢問周圍的人發生了什麼事。
從旁人口中,藍家山得知,這個水手來自廣西全州,趴在他身上痛哭的,是他妹妹。兄妹倆本來在巖灘的一個石材廠打工,幾個月前,哥哥見水手來錢快,執意要當水手。
有人悄悄地說:“他老妹還不知道,他的腿給砸了。”他的下半身蓋著兩件陳舊的夾克,血已經把夾克都染透了。
妹妹已經哭得有點傻了,兩個女人要把她扶開,她抓著哥哥的手,不肯鬆開。
兩艘小木船迅速地靠向碼頭。兩位船老大和幾個水手臉色發白地跳上碼頭。
一個船老大把死者身上的夾克衫揭開,周圍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死者妹妹猛一看到這個場面,受不了刺激,昏了過去,被人攙扶到一邊。
他果然是給石頭活活砸死的。
兩個船老大當場就吵了起來。一個說你怎麼開的捲揚機,一個說你怎麼沒用鋼絲綁好石頭;一個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