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除了胥吏之外,還存在著另外一個龐大的階層——士紳,顧名思義,這是一個士大夫和鄉紳的結合體。這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一個個出過官員的龐大家族。由於家族當中有人做官,因此可以得到權力的庇護,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可以和胥吏分庭抗禮的地方勢力。而朝庭派下來的官員,便是利用這兩種存在一定利益衝突的地方勢力管理地方基層的。
大宋朝300年來的“養士”國策,特別是南渡以後,朝庭對江南科舉豪門的重視,已經讓江南五路成為了士大夫的天下。大宋朝廷也是在這些江南士大夫的支援下得以存在至今的。南渡以後的大宋,某種程度上講,就是這些江南士大夫的政權。無論是朝中的高官,地方的胥吏,還是土生土長的豪族,都已經成為一體,共同把持著臨安朝廷,再用臨安朝廷號令天下。
陳德興如今的作為,便是摧毀了這個江南士大夫政權號令天下,壓服武臣的基礎。而他武臣叛將的身份又很難得到江南士大夫的擁護,他的軍政集團又不夠龐大,而且軍事強政治弱,根本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即便在江南大開殺戒,徹底鎮壓了士大夫階級,他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建立起有效的統治,結果只會使江南陷入徹底的混亂!
如果他想要和一幫子內鬥內行,外鬥外行,尤其善於操弄人心的豪門士大夫共治江南的話,那就等著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給陰死吧!
相反蒙古人作為外來征服者,本身就擁有自己的軍政集團,有豐富的統治經驗,還有北地漢侯和文士的協助,即便在江南殺個人頭滾滾也有辦法用自己的集團實行統治。因此比陳德興更容易征服江南士大夫集團……
……
與郝經的期望相反,陳德興此刻,並沒有想拿下江南,也沒有什麼挾天子令諸侯的想法。他只是想在這輝煌富麗的臨安城刮上一筆油水,然後大搖大擺去海東、遼東還有海南——當然不是後世的海南省,而是大海之南——開創屬於自己的基業。等到自己的軍政集團壯大到一定程度,再回來奪取江南便是了。
而且在這之前,陳德興只打算剪一下江南的羊毛,沒有想過要把肥羊整個兒給宰了。因為陳家軍在海東(大海之東直到大西洋)、遼東和南番(大海之南直到南極洲)的發展,還需要發達的南宋經貿體系輸血呢。要是把臨安的工商業一鍋燴了,可就是殺雞取卵了。
所以他的3000大軍開進臨安城的頭兩件事,不是去打朝天門,而是組織撲火,同時實行宵禁。還在臨安太學——也就是原來的岳飛府邸中,建立了一個臨時的鎮撫衙門。還派出騎兵打著火把在臨安城四下巡邏,同時命令臨安各坊各里的里長、保長們立即組織壯丁去協助撲滅還在燃燒的大火。
至於臨安城西還有湧金門外的那些高門大戶,此刻都是重門深鎖。安靜得彷彿死宅一般。陳德興也不沒麾下士卒去斬殺他們,橫豎這些人也不會跟隨陳德興,眼下也沒有反抗陳家軍的武力,暫且扔在一邊兒就是了。
倒是臨安城北的幾個官營工坊,都被陳家軍佔領,坊內的工匠,全都大半夜的被喚了起來,凡是年輕力壯,也沒有什麼家室拖累的年輕工匠,無論是老師傅還是學徒,都被集中起來,準備擄去海東。工坊裡面的器械、原料,有價值的也全都搬出來打包。
臨安城外新成立的群牧司牧場,也派人過去佔領,那裡面存著真金帶來的5000匹良馬,還有些從各軍鎮抽調來的馬伕。自然是陳德興打劫的物件。根據陳家軍參謀處的計劃,需要在這些馬匹中選出身強體壯的公馬、母馬約2000匹,帶去濟州島的牧場,作為陳家軍騎兵的基礎。其餘的馬匹則視情況當作戰馬或馱馬。
御街上大小商戶,也都有陳家軍的大義教官帶著大兵挨家挨戶的敲門!當然是去索要財物的,不過要的也不多。根據門面大小,索要100貫到1000貫銅或是相關的貨物。對那些能在御街上開買賣的商人,這點錢真不算什麼!但是積少成多下來,上百萬貫總是能索要到的。
臨安城內的廟宇、道觀也有安排了人手去要錢要物——陳德興、任道士還有黃百萬他們都是知道行情的,在大宋這裡,除了高官、豪商就是寺廟有錢了。大一點的寺廟其實是都金融機構,手裡有的是銅,專營放債生息,御街上一多半的豪商,都會向臨安的寺廟借錢週轉。而且哪家寺廟道觀有錢,如何瞞得住任道興、任宜江還有劉陽三人?
不過陳德興也沒有打算一下子把這些寺廟、道觀給掏空了——整出一場南宋金融危機並不是陳德興想要的結果。所以索要的錢財數量都在分寸上,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