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殘年的老人,沒有了實力對陳德興就沒有任何威脅,論輩份他們又是陳德興的長輩,還是陳德興的親戚。和陳淮清、趙琳兒的關係又那麼好。陳德興又那麼大量,又怎麼會容不下兩人的性命?無非就是捉去北方圈禁——相比之下,他們要是手握重兵,又得到江南士大夫擁護,才是陳德興要剷除的眼中釘!
賈似道和廖瑩中四目相對,無聲之中,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是不是有點曖昧?還好他們倆都是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就是偶爾牽牽手再抱頭痛哭一下,應該也沒有什麼吧?
賈似道拍案而起,對廖瑩中道:“群玉,放手去做吧!要讓陳德興知道,我江南儒生皆是鐵骨錚錚!休叫他小瞧了我們這些讀聖賢書的人物。”
廖瑩中站起身,躬身一禮:“學生明白了!學生這就和孫美臣一塊兒動身去慶元府,主持擠兌天道莊。”
說完話後,廖瑩中轉身就要離開,剛到門口,卻被賈似道叫住,“群玉,讓梁易夫和你一同去慶元府,然後再派船送他去舟山。”
廖瑩中一愣,回頭道:“太師,咱們不和陳德興鬥到底?”
賈似道哼了一聲:“當然要鬥!”他咬了咬牙,“但是談判的路子也不能斷了,求和但有一絲希望,吾等也要全力以赴!”
……
位於浙西外海的舟山群島,現在是大明帝國浙江省的地盤了。在陳德興稱帝的同時,大明的行政區也進行了一番調整。在南方設立了浙江省和福建省兩個省級行政區和海峽總督區。
其中福建省督由陳淮清出任;海峽總督由陳德芳出任;而浙江省督則由原來的明都知府鄧明潮接手——大明並沒有本地人不當本地官的慣例。
不過鄧明潮這個浙江省督,現在卻沒有多少政務可管,現在的浙江省不過就是昌國縣和沈家門市而已。昌國縣和沈家門市都有自己的官衙和議會,省府衙門真是沒有多少可以插手的地方。
大明的政治框架和大宋不一樣,基礎其實是地方自治,由中央任命的省府存在的最大功用並不是治理一省,而是監督一省州府的自治。大明的地方自治,當然是在《陳禮》和其他大明律法規範下的自治。而且在自治的州府縣市,也有直屬大明中央的衙門,目前是地方國稅局、專賣局、鎮守使司,將來還會增加地方法院。而地方國稅局和專賣局,則是由中央派出的省府主管的,另外,省府之下還有一個主管全省道路的交通局,也是大權在握。
至於鎮守使司,則是一省都督府管轄。而地方法院將來則是省法庭和朝廷的大法庭管轄。
不過鄧明潮也不是什麼事都沒有的清閒官兒。實際上,這些日子他是很忙碌的,忙於接待安置一波波從海上抵達舟山島的明軍。同時,還要負責招降納叛,拉攏江南的失意士人,再利用他們組織一個個“預備官衙”,準備在明軍攻入兩浙後,在第一時間接管政權,避免地方上出現權力真空。
定海港。
自七月份以來,就不斷有北軍抵達。大兵上陸的地點不是沈家門,而是定海港。定海港是個新建的港口,位於舟山島的南岸,周遭被數十個小島包圍,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避風錨地。大明海軍南洋艦隊在這些小島上修建了炮臺和據點,從而將錨地牢牢護衛起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港。
定海軍港之旁,則是大片大片正在修建或已經竣工的營房和倉庫。明年春天之前,至少有十萬陸師和五萬民夫會入住其中。還會有不計其數的糧食、軍資、武器、彈藥和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從北地、南番、高麗、日本,甚至江南本地運出來,存放到這裡倉庫當中。
征服江南之役,打的不僅是軍力,更是國力和財力。
大宋雖然擁有更強的國力、財力,但是在動員能力上,還是遠遠比不上大明。畢竟後者已經有了那麼一點近代國家的雛形,而且還是一個蓬勃向上的初興之國。而大宋卻是老邁不堪,行將就木了。
在眼下的江南,凡是上點檯面的人,都知道這些。只是有些人和大宋的關係太緊密,不得不與之共進退。而有些人,則可以自由的選擇陣營,選擇站到大明一方。
陳明畢竟不是蒙元,這個時空的宋亡,不過是天下換姓而已。
而代宋而起的明,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不是北地漢人的政權,而是江淮武人和江南海商的聯合體。大明上層的軍官多是淮上武人,而文官則多出自江南海商之家。
將要發生的戰爭,與其說是國與國之戰,不如說是一場革命——是封建武士和新興資產階級聯手推翻腐朽官僚政權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