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你不回燕京去了?”趙昀的語調中隱約有些擔憂。趙琳兒莫不是在陳德興跟前失寵了吧?
“不回燕京了,”趙琳兒抹了把眼淚,已經破涕為笑,“女兒和聖人說好了,就在臨安陪著爹爹。而且臨安也將暫時作為大明的陪都,聖人每年西北風起就從塘沽南下,在臨安過冬,春暖花開時再泛舟北上。”
趙昀點了點頭,原來陳德興是要搞南北兩京制了。江南繁華,人口又多,單是浙西一路,人口和財賦就比整個北地都多了。因此大明朝廷是不可能不重視江南的,在南方設立陪都也就在所難免了。
當然,臨安只是暫時的陪都。西湖之畔的臨安太過富庶,彷彿也太過於溫柔,沒有鎮壓一方的威勢。所以在陳德興的計劃中,未來的大明南都不是在建康府就是在揚州。
……
西湖葛嶺,賈似道賜第。
賈似道在西湖邊上的這所宅子,大概是整個臨安城最好的房子了。園中亭臺樓榭鱗次相望,一直從山間鋪到了湖畔。單是能稱得起一景的地方,就有蟠翠堂、雪香榭、翠巖堂、倚秀堂、玉蕊停、清勝臺、光漾閣、春雨觀、養樂堂、嘉生堂、秋水觀、第一春、梅塢、水竹院、香月鄰、有聲在堂、介堂、愛此亭、留照亭、獨喜閣、玉淵閣、漱石亭、宜晚亭、半閒堂、多寶閣……數十處連綿不絕的精緻建築、景觀,同周遭湖光山色融為一體,富貴之中不失風雅。
賈大忠臣的光輝一生,也不知道貪汙了多少公帑,收受了幾多賄賂,其中大半都用在了營建這所堪比皇宮的宅子上面。花出去的銅錢只怕有數百萬,營造出來的宅院卻處處都透著書香,更聞不到半點銅臭。每一處景緻,彷彿都是書生們吟弄風雅,縱論國事的好去處。
這樣一所彷彿天上仙宮一樣的宅子,現在卻已經換了主人,成了陳德興在臨安的離宮。
不過陳德興的後宮就這麼點兒人,隨他南下的人更少,是無論如何不能同賈似道的後宅相比,根本添不滿諾大的葛嶺離宮。因此大部分宅院只是封存著沒有住人,只有臨近西湖的水竹院和修造在山間的半閒堂被打掃整理出來,前者成了陳德興的下榻之所,後者則是陳淮清的住所。
臨近黃昏,父子兩人都已經處理好了各自一大攤事情,陳淮清下山到了湖邊的水竹院。和兒子說話聊天,順便等著開飯——這對父子現在也是難得一塊兒吃頓飯了。而且陳淮清眼看就要出國,往後這樣一塊兒吃飯的機會就更少了。按照儒家的標準,陳德興把一個五十多歲的親爹打發出國去搶地盤,大約也能夠上忤逆不孝了。
楊婆兒端著個盤子笑盈盈的走來了,盤子裡面是兩杯冒著熱氣的飲品。婆兒將其中一杯放在了陳淮清跟前的案几上,又把另一杯給了陳德興。還柔聲說道:“這是奴奴照小墨娘子教的法子調製的苦水茶兒,還照聖人的吩咐加了奶和糖。”
小墨娘子?苦水茶?還有奶和糖?陳淮清微微有些奇怪,拿起案几上的茶盞看了看,裡面是褐色而且有些濃稠的飲料。聞了一下,有股焦味兒。
“這不叫苦水茶,叫巧克力。”陳德興端起楊婆兒調製的巧克力飲料,輕輕抿了一口,除了可可特有的苦味和香味,就是濃郁的奶香還帶了一點甜味。已經有點兒後世巧克力的味兒了。
“味道還不錯!”陳德興放下茶盞,微笑著對父親道,“大人,您也嘗一下,這可是明洲最好喝的飲品。”
會好喝嗎?看著像泥巴!陳淮清苦笑了笑,端起茶盞,勉強喝了一口。
他覺得這玩意喝起來像是中藥,還是加了奶的中藥,也不知道陳德興怎麼喝得下去?看來明洲運來的東西也不都是好的。這可可豆遠遠就比不上蕃薯、土豆和辣椒。
這些日子,陳德興還讓人在葛嶺離宮裡面試種起了蕃薯、土豆、辣椒還有玉米。還讓明洲回來的探險隊員介紹了蕃薯和土豆頗高的產量——雖然不能和後世動輒幾噸的畝產量(年)相比,但是比起這個時代的稻米、小麥、高粱和粟米,蕃薯和土豆絕對能算高產農作物。一旦推廣,彷彿能為華夏之民提供充足的糧食。所以這兩種作物是極受重視的,在陳淮清這位大儒來看,蕃薯和土豆才是從明洲得到的所有東西中最寶貴的。畢竟民以食為天嘛!
陳德興這時候又開口說話了,是對楊婆兒說的,“婆兒,小墨娘子怎麼樣了?病好點了嗎?”
“託聖人的福,已經好些了。”楊婆兒搖搖頭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傷風,也不知怎麼會恁般厲害,這小墨娘子瞧著也算體壯,怎一個傷風就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