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沒有什麼,可是殺文官……還是馬哲恩這樣已經上了七品,入了朝官位階的中高階文官,這大宋開國以來怕就鮮有吧?
當然,暗害而死,或者由皇帝授意處死,這個還是有的。但是由一方閫城下令將作戰不利的文官斬首……
“今時不同往日了!”賈似道語調陰冷,字字彷彿都是警鐘,在所有人的耳邊敲響。“如今已經不是國難臨頭,而是吾等眾人身家性命俱要不保!國難家難已經到了一塊兒,容不得再寬容優待士大夫了!若是讓明賊打進來,那陳德興可能寬容優待爾等?”
眾人都低頭不語。他們都是有見識的,如何不知道賈似道是不得不殺人立威了。
馬哲恩死的是冤枉,就明軍那樣的大炮轟城,換成臨安城牆一樣扛不住!城牆一塌,成千上萬的鋼甲士爵兵衝進來誰能擋住?那些團練兵有這本事,大宋也不會淪落至此了。
但是馬哲恩必須要死!因為,賈似道已經準備拼命了!讓明軍把那個不知道什麼炮架到臨安城牆之下是不行的。自古守城戰守的就是一道兩道城牆,城牆一破,守軍士氣立馬崩潰……如果換成喜歡屠城殺人的蒙古韃子,大傢伙興許還能拼巷戰。可是現在攻城的是漢人,這一戰不過是江山易姓再加上孔孟天道之爭罷了。和一幫士大夫還有點關係,同下面的團練兵搭什麼價?人家是佃戶而已,給誰種地不是種地?彷彿在大明那邊窮光蛋出頭的機會還更多一點,還可以投軍當軍戶,還可以去什麼明洲挖金子挖銀子!
所以臨安城牆一破,團練兵也就崩潰了,賈似道可以依靠的,也就是君子營和少量死忠的親兵了。
因此現在,他必須要拼一下,用李庭芝的辦法,壕溝對壕溝,把明軍的壕溝戰術遏制住!
現在斬馬哲恩,便是殺一儆百!
“斬!”賈似道深吸口氣,又迸出一個“斬”字,“將臨陣脫逃的定海團練都給本官拿下!凡是不帶傷著,皆斬首示眾!”
這可一下就是好幾百顆腦袋啊!
周遭的文武官員,都稀溜溜的直吸涼氣兒。這賈似道,真的要拼命啊!
看來臨安城外一役,不好好打是不行了。
一陣慘叫聲傳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掉了腦袋。賈似道臉色鐵青的彷彿要滴出水來,厲聲喝道:“李祥甫安在?”
“下官在!”李庭芝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明日,整軍出城,掘壕以戰!”賈似道語調凝重,一字一頓地說,“臨安城內外諸軍,皆聽爾排程,違令不行,遷延不進,臨陣退縮者,皆斬不饒!”
……
“什麼?一下子就砍了五百多個腦袋!?”
被賈似道下令砍掉的腦袋,全都高高掛在了臨安城的北城牆上。自然有偵察的明軍看見,上報到了陳德興那裡。
這個時候,陳德興已經移駐到了鎮北甲字堡內。這座城堡是四方形的,除了北面城牆坍塌了大半,其餘地方都完好無損。堡內的建築也有一些完好,其中就包括一座官衙,正好用來當作陳德興臨時前敵指揮所。
官衙之內,正在舉行慶功宴。攻城炮兵司的主官和參謀,還有今日衝進鎮北三堡的陸軍第十二旅的幾個主官,都被請來吃飯了。其實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還是楊婆兒的手藝,因為在軍前條件有限,烹飪得有些粗糙。不過該給的賞賜,田莊、晉升、封爵、獎金,都是不會縮水的。第十二旅的旅帥張九,現在已經升任新組建的第十五師師帥,軍銜也提到了中將,爵位也從子爵升到了伯爵。真是好不得意!
“聖人!”春風得意的張九站起身行了一禮,大聲道,“那賈似道是在殺人立威,臣猜想他要驅臨安之兵出城了。”
“出城決戰?”陳德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將目光轉向了任宜江和張熙載。他們兩人現在掌握著行轅參謀司,兩浙戰場所有的作戰方案,都出自這個參謀司。
任宜江和張熙載互相對視一眼,道士家庭出身的任宜江大約是宋朝的技術男,“挖壕溝架臼炮”的攻城法就是他發明的——後世管這種方法叫“任王攻城法”(任宜江後來的爵位升到了親王)。而張熙載對技術並不拿手,但是對戰役組織很有一套,明軍的許多戰役組織方法和原則,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而陳德興本人和郭侃,則是戰術方面的“天才”。
張熙載思索了下,笑著說:“聖人,宋軍多半要出城挖壕溝了。”
“壕溝對壕溝?”陳德興笑了笑,心說這怎麼聽著那麼像一戰啊?
任宜江一笑,“這感情好啊,咱們可以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