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伏不知,隨著葉璇璣勝出,他才有希望入劍齋,否則即便過了問心路,姬玄清亦不會讓其入門。他亦不知,葉璇璣為了勝出,付出了多大代價。
以心量天下,以尺度作則,以法度為本,以戒律為重,此乃姬玄清成道根基,但有疑慮,絕不會有絲毫容情,儘管她對蘇伏很有好感。
而那一絲疑慮,乃是真界局勢確已如葉璇璣所言,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誠然,蘇伏日後成就或許不低,可同時,他亦可能是局勢崩裂的導火索。
眼見純陽法劫將至,大亂將起,她如何能不謹慎?
“紅塵事裡紅塵人,天地悠悠一過客。”
她獨自一人凝立,默默咀嚼著蘇伏這一句話。
第一百一十六章:尋子
翌日卯時,溫暖燻人的晨陽堅持不懈灑下,周邊古林傳來了鳥兒唧唧聲,走獸歡騰聲。
太元山脈以食人沼澤為交界,往後四千多里至元磁山,皆一派祥和,僅有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劍齋不會允許任何人打破這裡面的生態平衡。
草廬外平臺,所有修士皆在等候季晴明宣佈,入門測試開始,然而遲遲不見他出現,亦無人敢進草廬催促。
季晴明向來是個守時的人,可他整晚皆在平復動盪的心境,至今晨便在調息,若讓人看出他狼狽狀態,自己丟面事小,哪能累劍齋丟面。
直面渡劫宗師的道意侵襲,儘管後者並無太大惡意,仍是對他造成了巨大沖擊,看似淡定從容,實則沒有幾日功夫難以完全恢復。
草廬裡,他緩緩收功,輕輕呼了一口濁氣。想了想,自儲物袋內取出那枚傳訊飛劍,靈氣輕輕湧入,便激發,卻只有文字顯出:
“季玄叔公祖敬啟,玄孫婿攜內子季婉兒向您請安,恭祝您老長生久視,大道可期……”
略過這一大段恭維與問候的話語,在其後便顯現:“近日,有散修蘇伏,品性上等,資質下等,正合吾傳家之意,瑜兒對其亦無反感。望乞叔公祖阻他入門之路,待其迴轉金鱗,吾便好生慰問,順勢將其攬入方家,以劍齋內門弟子名額誘之,想來……”
看到此處,季晴明苦笑自語:蘇伏此子,已非我所能左右,即便入不得劍齋,他亦可去南離宮。觀他行事法度,胸中自有溝壑,怕是看不上方家啊。
“老夫已是盡力了!”
感受著仍自動盪不已的道心,他搖首嘆了一句,遂肅容起身,緩緩踱步出草廬,淡淡開口宣佈:
“開始吧。”
……
於此同時,金鱗城的內城卻進來一個老婦,約莫六十來年紀,拄著梨木柺杖,身上粗布麻衣打滿補丁,一頭銀絲僅用一根麻繩束在腦後,有些雜亂的貼在猶如老樹皮的臉上,伴有絲絲焦慮。
若在平常,以老婦裝扮,絕無可能進來內城,可今日內城卻不知為何,防守鬆懈,竟不見一個守衛。
老婦腿腳不便,步履蹣跚而行,梨木柺杖‘嗒嗒嗒’的拄在地上,艱難且堅定的往目的地而去。
約莫行了半個時辰,遠遠見著太守府前的臺階,老婦渾濁雙眸一亮,梨木拄地的頻率驟然加快,待她爬上臺階,已然氣喘如牛,有著一層層褶皺的額上,銀絲貼著汗水。
“老者何人!”守衛見著一老婦行來,便高聲喝道。
老婦拄著柺杖,毫無徵兆的跪了下來,喘息著說:“老婦孫蓮,來尋我家么子,他已兩年沒有歸家,老婦甚是想念,煩請軍爺代為通稟一二,么子名張德彪。”
那守衛跨刀行來,面頰帶著冷峻,喝道:“你記錯了,我們太守府沒有張德彪這個人,太守府重地,平民不可逗留,還不快速速離去。”
“不,不會記錯,么子三年前錄了軍籍,被調至太守府當任。軍爺,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吧,幫幫我吧!”
老婦磕頭如搗蒜,面上滿是悲切,使聞者無不動容。
然而這守衛卻‘鏘’一聲拔出御刀,架在老婦脖頸上,眉目帶著森冷道:“我已有言,並無張德彪此人,再敢糾纏不清,莫怨我就地執法。”
老婦面容僵住,似乎被嚇呆了,然而僅僅三息,她瑟瑟著嚎哭,磕頭道:“軍爺,我求求你大發慈悲,讓我見么子一面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守衛猙獰一笑:“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御刀毫不猶豫的向後拖動,他已經做好被老婦鮮血噴一身的準備。
卻在此時,他雙眸忽感有一道光反射來,未及他反應,一道寒芒便刺中了他握刀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