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一顆。
兩顆青棋殺機瑩然,與唯一的白棋相互絞殺。
星漢照空,紅河同時顯現,圍湧蘇伏身側,暗暗抵禦星空威壓。
蘇伏面色不變,他自來不懼挑戰,劍印盈微光,此次質性一轉,純由星力構成,一枚青棋落在棋盤,無聲無息間,星空突兀地擠入一百零八星辰。
區區百零八,與漫天繁星相較無異於皓月螢火。然螢火之光,可照萬里,二道星芒相互衝擊,當仁不讓,各將光來照眾生萬物,愈來愈熾烈,也愈來愈激烈。
二道光皆呈青色,好似出自同源,爭持卻未半點謙讓。
“不錯!”
畢竟只是論棋,不能用修為強壓。楚玉環也有分寸,此後爭持未見神光,棋子落間,平平無奇,好似方才乍起的殺機,如春風融雪般,了無痕跡了。
單論棋力,蘇伏總是能洞徹人心之微妙,步步為先,把個棋盤當做了袖裡乾坤,任意抓摸拿捏,無有滯礙。
楚玉環絕美容顏上,閃爍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意味。很快,棋到中盤,雙方暗藏許久的殺機顯露,各施妙法,牽繫制衡之權謀,在這方棋盤上顯露無疑。
此時此刻,蘇伏心境澄清空明,無絲毫雜念干擾滯礙。本識自主演化,每落一子,都演化出對方可能應對的千百種棋路,同時縱觀全域性之妙,一一應對化解殺招,可說對方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算計之中。
“人生若棋,不論黑白二子,皆無退路。”
“劍道若棋,不論是非黑白,皆無退路。”
“情愛若棋,不論愛憎欲恨,皆無退路。”
纖細的玉指輕彈,似漫不經心地說著:“真界若棋,天地為盤,我們為子,不論是誰把持,皆無退路!”
局勢已至白熱化,一目瞭然的劣勢,眼見收官之際,楚玉環收斂的殺機復如雪漫千山,指尖猶若綴著千般玄妙法門,凝了一子,落在右星位上,頓使局勢詭譎莫測。
蘇伏神情平靜,人生、劍道、情愛、真界。四者貫穿始終,把他一切算計都擺在明面,對方早已看穿他的伎倆。
不過,她這一步,又何嘗不在算計裡頭。
“夫人妙手連橫,晚輩欽佩,此盤不若作殘局計較,不勝不敗,全了晚輩一個顏面如何。”
楚玉環妙目微閃,吃吃笑道:“開始你奉承本宮,本宮尚覺你沒有劍修利落,有些不喜。愈是相處,愈是發覺,你的鋒芒都裹在圓滑內,明明嗜強如命。如今自忖勝券在握,說是顧全你,實則是本宮顏面,也算你小子對長輩敬重。”
“本宮算起來,也算你師叔祖母。可此稱謂拗口難聽,本宮正青春靚麗,不願你如此喚我,故還是稱夫人便罷了。”
語到此處,微微一頓,鬥地盈了些許冷然:“不過,小子真覺本宮佈局落子,皆在你掌握之中了麼?此局本宮必勝你半目,不信你大可試試!”
誠如她所言,蘇伏的鋒芒盡都斂著,此時正被激起好勝之心,飛起一子應落。
然而接下來卻令他感到些許失望,對方的應對仍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每一步都試圖掙扎,每一步都將她自己一步步推入絕望境地。
很快,收官在望,楚玉環的笑顏卻愈發盛了,宛如肆無忌憚綻開的雪梅,冷豔又高貴。
終於,蘇伏落下最後一子,一切算計的可能性,都成過眼雲煙,他自忖對方必輸無疑,誰知她笑容未變。
“本宮最歡喜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引動了牌樓上劍意。那道劍意,喚作南離劍意,以南離自己命名,乃是他獨創的,獨一無二的劍意。”
楚玉環的美眸沒有投在棋盤上,而是遠眺虛空,微有空洞。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寂寥,宛如秋葉飄逝,花凋草枯,湖河絕流。隨著她的絕美容顏失去笑容,整個彼方星辰天,便即黯淡下來,四野裡一片漆黑。
“你是第二個引動的人,本宮已有數千年不曾感受過了,此式劍訣你定要銘記於心。”
黑暗之中,閃動一抹劍光,乍起之間,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似雨燕輕盈,來去如飛。雨燕落下,正中棋盤,懸然空置的最後一個星位落下一子。
一道劍痕軌跡倏然劃過蘇伏心間,不由喃喃道:燕落迴天?
星光乍起,棋盤綻放無量光,白青棋子瞬息之間消逝成煙,再看楚玉環時,只見她指著盤中僅剩的一顆青棋:“不錯,燕落迴天,此式劍訣乃是南離當年闖十三悲慘天時領悟,你門中都未流傳,惟有明真得授。”
“你看,本宮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