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慷慨之義士
“多謝你了軍爺。”老太太接過籃子,看著那條被嚴裹的斷臂半天才想起說這麼一句。
“別這麼叫,我nǎinǎi要是還活著,也跟你差不多歲數。”
雷銅嘿嘿笑了兩聲,老太太看著雷銅一雙憨厚的眼睛,突然眼角一酸,流出兩行濁淚,大聲喊道:“我不走了,我說什麼也不走了。”
老太太說著垮著籃子就往回走,一頭白髮打溼在雨中,看到這一幕的人,看到斷臂的雷銅的人,看著老太太離去的那些過了橋的百姓,都愣在原地,這一刻,他們終於被觸動了,不再任由麻木的感覺支配,劉璋的話再次迴盪在耳邊,並向那些沒有聽到的百姓傳遞著。
慢慢地,浮橋外的百姓開始三五個轉身往回走,越來越多的人下了浮橋,還在排隊的百姓從佇列中走出來,襄江之畔的百姓不再向浮橋走去。
淋溼在雨中排列整齊計程車兵,立在馬前目送他們離去的將軍,站在浮橋兩邊,努力保護他們不落水的軍士,扶起老太太的斷臂將軍,還有那位對他們聲嘶力竭的大人。
一幕畫面在百姓眼前定格,這樣一支軍隊,他們真的是殺人如麻的魔鬼嗎?即使他們矇住了面部,只那一雙眼睛,也能看出他們真誠的善意。
這一刻,百姓開始真正相信劉璋的話,土地令,四科舉仕,自己這是在逃脫本來屬於自己的天堂,奔向自己陌生而又一輩子遭受欺凌永無翻身之
i的地獄,這一刻,後方故鄉傳來的美好那麼具體,前方變得一片模糊。
終於,百姓開始一個個往回走,川軍士兵看著這些百姓,隱藏在防水布後的面容忍不住波動,這一刻,他們終於得到了第一次信任,他們並不是只知殺戮的魔鬼。
“主公,這是一個收取民心絕佳時機。”樊梨香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劉璋跟前,劉璋看了樊梨香一眼,魅惑的眼光看向那些艱難往回走的百姓,眸子裡閃著狡黠的光,眼中露出一切掌控於心的神情。
“怎麼收?”劉璋隨口問道。
“告訴他們,將世族的土地分給他們。”
劉璋驚訝地看著樊梨香,還真沒看出來這女人竟然有兩千年後鬥地主分土地的覺悟,可是這一點劉璋並非沒想到,只是劉璋從來沒打算過消滅世族,不止是因為一些地主是辛苦積攢起家,更是為了保護私人財產的需要。
如果現在把這些人砸了沙罐,會造成不好的影響,至少會讓一部分人養成不勞而獲甚至偏激仇富的習慣。
“那樣做,就徹底將世族得罪了。”劉璋沉靜地道。
“主公得罪的還不夠嗎?”樊梨香反問,眼睛看著前方,口中清晰明澈地說道:“主公,這也是一場戰爭,一場制度的戰爭,世族地主豪強是現行制度的維護者,主公已經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不會因為主公觸及的多與少來改變對主公的態度,他們只會與主公戰爭到底。
一種制度是很難被推翻的,因為既得利益者掌握著壓倒xing的力量,主公在益州根基深厚,可是並不能光靠益州蕩平天下,我們需要聯合我們能聯合的力量,而眼前這些大字不識一個,家徒四壁,愚昧無敵的人,就是我們可以聯合的力量。
他們個體力量薄弱,但是團結起來也不可小覷,利用好了就像當年陳勝吳廣一樣,是一股洪流,我們可以利用這股洪流沖垮現行制度,直到主公建立起新的制度,現在正是主公向他們招手的大好時機。”
劉璋怔怔地看著眼中閃動自信光芒的樊梨香,不管她口中蹦出來的詞“戰爭”
“愚昧”
“利用”“新的制度”,透露出多麼露骨的功利xing,或許在她眼中,面前這些扶老攜幼,在泥漿中拖行的百姓,就是一顆顆對抗世族的棋子,但是劉璋不得不承認,這樊梨香的覺悟……還真他麼的高。
其實劉璋沒有想到的是,樊梨香不關心什麼世族寒門,什麼世族的現行制度,這些只與劉璋有關,樊梨香之所以想到這麼說,是因為她把世族制度類比了男尊女卑制度。
而樊梨香,自認為就是男尊女卑制度的受害者。
她為了讓自己逃出這個制度付出了太多的心力,深知對抗一種制度的可怕,所以當她站在劉璋的角度思考的時候,自然也是不擇手段和不惜一切,才會顯得那麼露骨。
過程都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結果。
劉璋緩緩點了點頭,同意了樊梨香的話,他對面前的百姓同情,可是他同時是一個君王,如果能更好的利用,彼此並不傷害,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