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長安城?麗競門早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怎麼辦,不是一樣得離開長安城麼?”葉緋魚臉色微沉,低聲喝道。
“不用多說了,就算是麗競門找上門來,我也不怕那個高力士。我就要在這裡等著小馬,就要履行我對他的承諾。”康小雨看著葉緋魚道,“波斯寺的人逼我做了那件事情,我對不住他。那個米國女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還專門來找過我。她回去之後,小馬也就知道了。他若是生氣,若是想要殺我,那也由得他。”
“小雨,你今年多大了?怎麼還這般固執!”葉緋魚皺眉道,“當初你是波斯寺的人,執行波斯寺的命令那是迫不得已。就算是那個小子要算賬,也該算到波斯寺的頭上。”
“再說如今波斯寺已經沒了,我們母女如今都是自由之身,不必再受什麼束縛。你那個小馬如今在磧西威風八面,怎肯回長安來,你在這裡等他又是何故?”
“你既然喜歡他,那就去磧西找他,就算是你有天大的錯,最多把自己賠給他也就是了。我的女兒,難道還配不上那個小子麼?”
“你……說什麼?”康小雨嬌軀一顫,死死地盯著葉緋魚,“葉緋魚,你再說一遍?”
“傻孩子,當年不許你嫁給他,那是因為我們都是波斯寺的人。如今波斯寺都不存在了,我又怎麼會攔你?何況麗競門不會放過我們這些波斯寺的人,我們只有跑到磧西,託庇於那個小子身邊,才能保證安全。”葉緋魚伸出手來,摸了摸康小雨的腦袋道。
康小雨嬌軀顫抖,用力地捂住了臉,淚水卻是從指縫裡流了下來。
自小馬負氣從軍安西算起,已經是十四年過去了。
十四年前那個提著橫刀孤獨遠去的少年身影,彷彿還在眼前。
然而韶華似水,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造化之弄人,當真可笑之極。強大不可一世的波斯寺,高手如雲的波斯寺,竟然真的倒下了。
那個米國女子自然是做不到這一切,然而加上個麗競門,強如波斯寺也是無用。
束縛在身上的枷鎖瞬間解開,然而她已經是三十歲了!
她已不是當年那個笑靨如花的康小雨,歲月已經在她身上留下許多痕跡。更何況他初回長安城時,她還策劃並執行了那一次針對他的刺殺。
第一把八牛弩的機括,便是由她親自敲下。事後那些逃走的城狐社鼠被滅口,同樣是她動的手。
這件事情,終究是她對不住他。如今他就要知道這個訊息了,如果真的去磧西找他,他會如何對她?
“丫頭,磧西是我們唯一能去的地方,那個小子是唯一能保護我們的人。你們當年的事情我都知曉,他心裡肯定還有你。離開長安城,不再理會什麼波斯寺,你遂了心願,我也過幾天清淨日子,不是很好麼?”葉緋魚靠在胡床之上,輕聲勸慰道。
康小雨默默地拭乾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有些事情,不去試一試。終究是無法甘心。
小馬哥哥。不知道你的心裡。可還有小雨的一丁點兒位置?
……
一面漂亮的琉璃鏡子,映照著絕美的臉龐。這一面鏡子還是她的弟子楊幼娘送給她的禮物,在長安城裡要賣三千緡錢。
康小雨坐在桌前,一遍一遍的細細梳妝。雖然磧西遠在天邊,這一刻她的心已經是到了那裡。
鏡中的女子已不是康居女子的模樣,而是完完全全的漢家女兒打扮。除了一雙美麗的眼睛之外,其他的和漢家女兒並無二致。
她的母親是漢人,父親是康國胡人。所以她姓康。叫做康小雨。她的身體裡面,流著一半康居人的血液。
她的母親進入皇宮之後才生的她,她從來不知道那個康國王族到底是誰。她的母親從來不說,她現在依然不知道父親的真實身份。
葉緋魚看著康小雨,蒼白的臉上現出讚歎之色。
“真的很漂亮了,那個小子肯定喜歡。我這麼好看的丫頭配他,當真是便宜他了。”
“母親,小雨已經三十歲了。”康小雨幽幽地道。
“那有什麼,他比你還大三四歲呢!再說你這樣子,誰能說你已經三十歲了?放心吧!”
康小雨沒有說話。凝視著鏡中那張絕色的小臉,久久不語。
這般前去找他。便是失了驕傲。然而不去找他,終究是心有不甘。
畢竟那個負氣出走安西的高大少年,是她唯一喜歡過的男子。
……
長安東市,蔡婆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