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白髮男子此刻彷彿變成了一個衰老的怪物,身體迅速的萎縮下去,原被修長如玉的手指突兀的露著骨節,單薄的面板上佈滿了黑色的經脈,一根一根清晰可見。
蕭暮之顫抖的伸出手探著男子的鼻息,很微弱,弱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南郭宏喃喃道:“我盡力了,他身上中了太多奇異的劇毒,渾身的鮮血已經壞死,各種機能正在逐漸衰弱,我現在只能勉強護住他的心脈和大腦,其他的……我沒有辦法。”他的聲音很輕,透著一股絕望的無力,大大的眼一刻也不曾離開床上的男子。
蕭暮之本以為自己會發狂,但他卻發現自己大腦清醒無比,冷靜的出奇,喉頭的那一團氣慢慢囤積到了心頭,胸口的部位開始清晰的疼起來。他的聲音很冷靜:“能撐多久?”
南郭宏眼中的淚開始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他知道自己長的又高又壯,哭起來實在算不上好看,所以他從沒在男子面前哭過,這一次卻不受控制的掉下淚來。
“一天……或許待會兒。”
蕭暮之緩緩伸手輕輕扯住了男子一縷雪白的長髮,往日冰冷絲滑的髮絲此刻彷彿也被吸乾了生命力,枯草般的垂死在蕭暮之手中。
雪海,你真的會死麼?
可是,你那麼害怕孤獨,幽冥道上你一個人敢走麼?
你記不記得我麼許諾過什麼?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兄弟同枝,永不相傷。
可是,你現在卻要走了?留下我一個人……你真的很殘忍,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離不開你了嗎?
蕭暮之咯咯的笑起來,眼淚卻洶湧的流出來,無力的雙手忽然猛的垂打著床面,聲音已經因為痛苦而完全改變,嘶啞而乾澀:“不要!你起來,你醒過來,你還記不記得是怎麼打敗我的,你還記不記得是怎麼折磨我的?你連大盛的鎮國將軍都輕而易舉的打倒,你……你現在怎麼能被幾個刺客打倒呢?雪海……你起來,你醒過來啊……”
痛苦的哭聲不加遏制的蔓延開來,兩個男人就那樣守在床邊不住哭泣。
無力,無能。
權傾天下又如何?
妙手回春又如何?
在死亡面前,人類的一切力量都顯得那樣微小。
淚水溼了臉頰,沒有人去擦,甚至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只是看著床上的男子。
朦朧的眼前閃過一幅幅畫面,蕭暮之發現,曾經那些痛苦的回憶早已經離自己遠去,他所能想起的只有男子的好。
他帶著清冷的笑意抱著自己的雙腳在國師府的湖邊輕輕的揉捏。
在長滿綠草的江邊,雪白的手掌輕輕捧起一條黑溜溜的小魚,又害羞又狡黠的放在自己手中。
學琴時彈出的刺耳噪音,害羞又彆扭的模樣,男子的表情那麼生動的出現在眼前。
就在前一刻,他還高興的抱著靈兒。他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開啟心扉,他第一次願意承認靈兒這個妹妹,或許自己還能給他一個家……
……他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為什麼……就在這一刻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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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暮之搖著頭,不相信男子就會這樣離去。
一定還有辦法的對嗎?
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放棄的人。沒有盡最大的努力,他就絕不會放棄。忍下心頭的恐慌,蕭暮之努力的擦乾眼淚,就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人,於是他看向南郭宏,道:“如果這世間還有一個人可以救雪海,那個人會是誰?”
南郭宏忽然將手捏的死緊,喃喃道:“那個人我已經找了整整七天,到現在都沒找到。本來……盟主是讓我找到她幫你恢復身體,可惜……沒人找的到她,盟主已經沒時間等了。”
蕭暮之頹然的倚在床邊,苦澀的液體溼潤了眼眸:“原來這些日子不見你,是找她去了。”兩人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即使不說也明白對方說的是誰,普天下,能從閻王手中要人的還能有誰呢?只有譽滿內外的妙毒醫仙。
沒人知道她的行蹤,沒人知道她的具體年齡,但可以知道她是個女人,一個很美卻已經看破了紅塵的女人,她性格乖張。我行我素,嬉笑怒罵視天下禮法為狗屁,她成名很早,見過她的人卻說她依舊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
就是這樣一個浪跡在塵世的奇人,如何能找到?
但蕭暮之卻在這一刻站起來。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身上春雨的毒就是妙毒醫仙所救,而當時那人是粼升請來的,後來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