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恰似從地縫裡飄出來,聽的李茂渾身發抖,抬頭看去,卻見一條身影,踽踽獨行於木橋上。看背影有些眼熟,再細看,又吃了一驚。
原來是定陶夫人蘇婆婆。
李茂忙問:“乾孃,你哪裡去?”
老嫗轉身答道:“我三兒吃人害了,死不瞑目啊,我要求見閻王爺為他求情。”
李茂道:“乾孃,孩兒不孝啊,我不該拖延,不該拖延。”
老嫗咧嘴一笑,朝李茂點點頭,含笑過了木橋,身影一寸一寸地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中。
李茂正要追過去問個明白,剛一動身,一道閃電劃過頭頂,一股陰風吹來,橋下的黑浪驀然激盪起來,藉著這道電光他看見橋下的河水盡皆濃褐色,粘稠如糖漿,其間翻湧著無數的孤魂野鬼,一個個死命掙扎,張牙舞爪向他揮手呼喊:“冤,冤,冤,冤……”
李茂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撤了回來,一個不慎腳下一滑,卻摔了一跤,他以肘當手向後連退數步,勾頭再望時,恰巧看清了橋頭石碑上的兩個篆字,分明是“奈何”二字。
奈何橋?鬼門關!
李茂悚然驚出一聲熱汗,卻聽得耳畔有人掛著哭腔在喊:“醒醒,醒醒,快醒醒啊。”
他睜眼一看,窗外陽光明媚,屋裡暖意融融,清香撲鼻,蘭兒、婉兒、蔡文才等人正圍著他,眾人面色緊張,似乎剛才發生了一件致命的大事。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哈哈,你們怎麼都來了?”李茂擦了一把汗,故作輕鬆,他挪了一下身子向坐起來,卻沒有成功,不知為何,渾身綿軟無力,像是大病初癒。
“出事了,老夫人不知為何,突然,突然就過去了。”
蘭兒有些語無倫次,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她已受了兩場驚嚇,先是李茂帶回來的那個老婆婆忽然斃命,再有就是看著丈夫手舞足蹈,連喊帶叫,卻就是醒不過來。
“過去了?乾孃她……”
李茂一躍而起,立腳不穩差點摔倒,蘭兒和朱婉兒兩個人一起動手才把他架起來。
來到後宅,芩娘抹著眼淚,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蘇櫻和齊嫣挽著她的胳膊,正在安慰她,常河卿和石空則站在老嫗屍體前嘀嘀咕咕,小聲商議著什麼。
見到李茂,芩孃的淚下來了,哭泣道:“不知為什麼,乾孃她、她老家忽然就過去了。”
老嫗死了,的確是死了,屍體**的就躺在那。她手腳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似乎要抓住飛向天空的飛鳥,臉上的表情滿是愁苦。
李茂望向常河卿,常河卿無奈地搖搖頭,顯然他也搞不清老人家的死因。
第618章 每臨末世必有妖異
“我們陪著乾孃在後院吃了些點心,等著上飯,聊起在成武縣的舊事,她老人家心情甚好,常先生過來給她看眼睛,她也很高興,說她沒白跑這一趟,算是找對了主。可是突然之間,她老人家渾身顫抖,然後捂著心口大叫一聲:‘小三吃人害了,娘為你伸冤去。’縱身而起,向天空抓去,一跤摔在地上,便沒了氣息。”
李茂平靜地問:“幾時的事?”
齊嫣道:“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李茂點點頭,嘆了一聲,對蘇櫻道:“去請夫人回來,乾孃的後事請她會同孝章和文總管斟酌著辦,務必體面些。”
蘇櫻應了聲,欲言又止,頓了一下還是走了。
李茂又回身安撫驚魂未定的芩娘等人:“老人家活到這個歲數,無災無痛地去了,也是一樁喜事,事發突然,驚嚇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李茂回後堂書房,喚秦鳳棉來,交代道:“兩件事,一,派人去成武縣問問老夫人是幾時離開家鄉的,這件事他們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為何不報?二,去函長安,問一下嶺南監軍使蘇佐明的動向。”
秦鳳棉猶豫了一下,道:“這兩件事,屬下現在就可以回答。昨天接到稟報,定陶夫人一個月前離家出走,去向不明,當地官府畫影圖形到處尋找,淄青方面也派人幫助尋找,但一直沒有結果。此事是用普通件遞送過來的,路上耽誤了一些時日,這陣子您忙,屬下就做主壓了下來,準備擇日再報。第二件事,嶺南監軍使蘇佐明已於月前回到長安,出任宣徽院副使兼擊球將,率神策軍球員陪聖上游戲。這段時日上奏院新舊更替,此事混在普通郵件裡遞送過來,剛剛才到我手上。”
李茂對秦鳳棉的精確反應還是滿意的,定陶夫人的事上淄青方面和秦鳳棉都沒有錯,即便報於自己知道,無非也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