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西市拿點東西就回來,卻是一去不還。”女孩說到這眼圈微微泛紅,卻是強忍著沒哭。
李茂對奚襄鈴道:“你派人帶她去找找,再給她買點吃的。”
那女孩謝過李茂,恭恭敬敬地讓在路邊,放李茂一行過去了。車馬過後,李茂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便又伸出頭來呼喚奚襄鈴說:“若是找不到,便帶她回來。”
到了參謀廳,會同常木倉、胡南湘、李德裕、謝彪、夏忍處置了幾樁急務,又對李德裕說:“陛下東狩未歸,文饒又只肯招攬人才,不願管事,戶部和轉運使的那一攤子事你就先管起來。”又對謝彪說:“文饒廣攬人才,咱們也不好坐等吃現成的,你對吏部最熟,要督促各部郎官動起來,不能懈怠了。”謝彪道:“天子在洛陽,西京是留守,二十四司主印官都在洛陽,期間公文往來十分繁瑣,一些瑣碎小事是否可以留守府的名義行使政令。”
李茂問李德裕的看法,李德裕道:“小事還是事事請示比較妥當,無非繁瑣些,誤不了大事,縱然誤了也無關大局。大事嘛,若是怕耽誤了就以兵馬元帥府的名義行令,事急從權,副大元帥有便宜之權。”
李茂道:“這話有理,既不會耽誤了大事,又不會怠慢了東都。好。”
謝彪拱手道:“文饒高見,我是服了你了。”
李絳很明白自己的處境,開府出任西京留守後,抓緊幫李茂蒐羅各類人才,團結京中權貴,務虛不務實。
關中軍政實權漸漸落在了李德裕和謝彪的手裡,他們一人掌財政,一人管人事,雖無名分卻握有實權。李茂的這番話定位了二人在將來新朝中的角色,意義深遠。
這時參謀廳收到了錢多多發來的軍報,得知他已經順利抵達洛陽西南八十里的神仙山,設伏在河谷裡俘虜了三百宣武軍前哨,並沒有走漏訊息。
李茂大喜,對常木倉等人說:“多多是越來越能幹了,此番去必能嚇韓公武、朱克融一大跳。”眾人哈哈一笑,這才散了。
李茂回到崇仁坊,奚襄鈴來報,沒有幫那女孩找到舅舅,他揣測說八成是年景不好,做舅舅的養活不起外甥女,這才將她帶進長安,藉故丟在街邊,等著有緣人來收養,好讓她有條活路。每逢大災之年,貧窮百姓便賣兒鬻女,像這種把人丟在街邊或富貴人家門口,等別人來收養的也不在少數。
李茂命將那女孩帶來,問她姓名,答曰卿雨秋,李茂道:“好美的名字,你必是出身書香門第。”卿雨秋道:“我姓卿,母親生我那天,恰巧窗外下著雨,又是初秋,便有了這個名字。我父母都未讀過書,我舅舅也識字不多,他是個吃百家飯的。”
奚襄鈴恐李茂不解什麼是百家飯,忙解釋道:“他舅舅是做小買賣的,挑著貨郎擔走門串戶,俗語謂之吃百家飯。”
李茂點點頭,道:“你先安心住下,讓你襄鈴叔叔繼續幫你找舅舅。”
卿雨秋謝過李茂,隨奚襄鈴去了。
李茂又叫來秦鳳棉說:“洛陽方面報說要搞一次大的行動,計劃我看過,風險很大但也值得一試,你多調派人手過去。”秦鳳棉道:“洛陽方面近來有一股勢力若隱若現,能量很大,卻摸不清他的底細,我懷疑跟九姓有關,這次行動是否暫時押後?”李茂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動一動也好,來個引蛇出洞。”
……
拂曉時分,田萁從洛陽城南溫柔坊的一間酒肆出來,一更天起的薄霧尚未散盡,空蕩蕩的一條青石板街,朦朦朧朧的看不見一個人。
溫柔坊這一帶歷來睡的晚起的遲,這一點並未因為時局緊張而稍有改變,整座洛陽城雖不及長安城那樣終日浸泡在勢力和名利裡,卻也絕無尋常郡縣的質樸和單純,這裡的空氣充斥著奢靡、頹廢、掙扎和絕望,絕無一絲一毫的希望氣息。
田萁的身後跟著兩名中年漢子,都是萬一挑一的好手,精悍而低調。
雖然衛士示意周圍安全,田萁卻仍仔細地掃視了四周,目光犀利而冷峻,最後,她望了眼灰濛濛清冷的天空,收起手中摺扇,健步朝停在街角的一輛黑油布馬車走去。
走到街道的正中央,她卻再也邁不開腳步,在街對面的榆樹下,薄霧中,和她面對面地站著一個清瘦的老者,雙目閃亮如狼瞳。她又聽到了身後的兩聲悶響,兩名萬一挑一的好手毫無徵兆地栽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老者走出陰影,彬彬有禮地說道:“我家主人想請夫人喝杯茶。”
田萁用手中摺扇點指身後:“這就是你家主人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