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湊決心拉周弘一把。
周弘住在恆州最奢華的館驛裡,由恆州城內最有名兩個妓女陪著,正應了那句話:缺什麼炫耀什麼,正是因為沒有正常人的能力,周弘對女色兩個字反而看的比一般男子都重。每到一地必要會會當地的當紅頭牌,以此證明自己身殘志不殘。
這日正和兩個妓女坐著猜枚吃酒,親隨周福神色緊張地滑進來,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周弘對隨從的失態很是惱火,正要訓斥,忽見周福滿臉汗水,臉色煞白,不覺也吃了一驚,奪過他手中紙條一看,頓覺脊樑骨發涼。
酒是沒心思再喝下去了,正欲打發兩個妓女回去,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將二人別室安置,卻招呼周福附耳過來,低聲交代了幾句。
天剛擦黑,一隊不著任何標誌的武士便悄悄地包圍了周弘居住的驛館,眾人不僅帶著弓弩,還帶著些瓶瓶罐罐,這些瓶瓶罐罐裡裝的是可以漂在水皮子上燃燒的猛火油,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趁夜深人靜時,點火燒了驛館,趁亂射殺周弘。
天色雖然暗下來,進出驛館的人依然很多,節度使王昱為了顯示對周弘一行的重視,差不多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要送菜,送茶,送湯,送水果,直到夜深方罷。
每次送禮的人進去,周弘的親隨周福都會到門口送送,周弘的譜擺的很大,他的隨從卻是個人情熟透的傢伙,待人謙和禮讓,一團和氣。
為了防止裡面的人夾雜在送禮的人中混出來,距離驛館不遠的街道上設有一道關卡,以保護皇使安全為名,對進出驛館的人和車馬嚴格盤查,莫要說人,連只老鼠也休想藏住。
最後一撥人送了幾尾鮮魚進去,留著明早做魚羹用,周福還是一團和氣地將人送走,回身的時候站在門口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看了看天色,招呼從長安來的禁軍衛士把門關上,天太晚了,再送禮來可以不接了。
護送皇使的禁軍衛士約三十人,個個衣甲鮮亮,膀大腰圓,但在成德邊軍原來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很容易對付。
一個臉上有疤的漢子用力地揮了下手,隱蔽在暗處的武士紛紛現身,頓時將驛館圍了起來,他們麻溜地搭成人梯,翻過高聳厚實的圍牆,潛入驛館內,動作輕捷,竟絲毫沒有驚動李茂的衛士,圍在門外的武士則張起弓弩,做好了射殺的準備。
架勢剛剛拉開,驛館裡便火光熊熊,濃煙滾滾,頓時人呼馬嘶,前後兩道門同時開啟,無論賢愚貴賤,蜂擁向外湧來,埋伏在暗處的衛士緊張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湧出來的人,周弘的譜擺的很大,身邊總是簇擁著一大票人,很容易分辨。
風高火烈,濃煙滾滾,驛館裡的人很快空了,連叫進去陪周弘的兩名本城名妓也在隨身保姆的扶持下,披頭散髮地搶了出來。
詭異的是,始終沒見到周弘的面,怎麼會沒有周弘呢,飛天遁地了,還是已經葬身火海,讓烈火燒成了灰燼?不僅沒見到他,連胖胖的周福也沒見到,真是奇了怪了。
疤臉漢子越來越焦躁,把手一揮,身邊幾個人頓時越牆而入。此時驛館內火勢已成,無房不起火,烈火、濃煙,人根本無法靠近。原先翻牆進去放火的人,多數已隨逃難的大隊退出,少部分人還在四處搜尋目標,卻也是一無所獲。
僥倖逃出火場的人,一部潰散,一部分人回身準備去救火,奈何火勢正旺,誰也無法靠近,只得圍著驛館狂呼亂叫,場面極度混亂。
四處尋人不著,眾人回來稟報,疤臉漢子額頭青筋炸跳,忽而拔刀在手,厲聲叫道:“弄不死他,咱們誰都活不成!聽我的將令:年紀二十以上的男子,全部射殺。”
周弘和周福是人不是神,飛天遁地是不可能的,驛館裡也沒有暗室密道,他們脫身的唯一可能就是混在了人群裡趁亂逃了出來。
果然如此,便證明他們已經覺察到有人要加害他們,那就更留不得了。
剛剛逃出火場、驚魂未定的人群突然遭遇滅頂之災,頓時驚呼亂竄,和附近趕來救火的軍民撞在一起,亂作一團。
箭矢亂飛,寒刀閃耀,不要說普通人全無反手之力,便是長安來的禁軍將士也不堪一擊,紛紛倒斃箭下刀下。
驛館附近就屯駐有成德牙軍,卻因沒有得到上峰命令,遲遲不予增援,反倒是更遠處的瀛莫軍見到驛館起火,派出兩百精壯前來救援,見混亂的人群中有人舉刀在殺人,立即施以援手。瀛莫軍源出成德,以驍勇善戰著稱,這兩百軍士又是王庭湊特意安排來的精銳,望見殺手逞兇,哪有不救的道理,一時分開人群,迎面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