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純粹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要的是這種親乎勁兒,要讓群臣明白這天下誰才跟皇帝最親。
今天這是怎麼了,皇帝和親貴們沒來,自己先跑來了,看著一群內侍在那佈置桌椅,擺弄杯盤,自己成了什麼了,張羅大夥兒吃喝拉撒的管家婆子啦?
這種感覺很不好,王守澄轉身就要離開,剛走到門口卻被一人喝止,抬頭一看,是一名陌生的軍將,再一看左右全是帶甲的軍將,負責警衛麟德殿的王文龍和他的麾下蹤跡不見,一眨眼的功夫讓人替代了。王守澄一下子就懵了,皇宮四周重兵屯駐,但不得命令任何甲士敢靠近皇宮三里地者殺無赦。這是鐵一樣的規矩,誰敢破?!
自己也只是在特殊時期豁著掉腦袋的危險才敢矯詔調兵入宮,平常哪敢動這個念頭。
出大事了!
王守澄腦袋嗡地一響,頓時一片空白。不過他久在暴風眼裡過活,倒不至於臨陣亂了手腳,一面訕笑著往回走,一面緊急思考對策。策略未出,忽聽得身後樂聲響起,有人喊道喝路,回頭一看,卻是天子的鑾駕到了。
隨行左右的除了樞密使舒元化外還有右神策中尉仇士良和光王李忱、潁王李瀍,舒元化是樞密使,隨行在皇帝什麼沒什麼好說的,李忱和李瀍是親王,為示親重帶在身邊也能說的過去,仇士良卻為何出現在這?他是護軍中尉,應該和臣下在一起才是。
更讓王守澄預感大事不妙的還有五坊使司實際當家人林英和左神策軍中護軍安穆瓏!
這兩個人本應該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便是自己今日走的突兀,他們沒跟上,也不應該跟皇帝在一起,這大悖常理。
正吃驚時,殿中飛奔出來兩人:宣徽院副使冷凝風和飛龍副使突吐承璀,在御輦前叩拜後,竟公然地站到了仇士良的身邊。
陣營已明,界限森然。王守澄猶如五雷轟頂,腦子裡嗡嗡作響,再想強作鎮定已是不能。他趨步上前跪在御輦前,竟然忘了怎麼說話。天子落了輦,卻不扶持,而是厲聲責道:“你舉薦的李逢吉是個千古罕有的大奸臣,你舉薦的轉運使運不來京城官民所需的米糧,你監護的左神策竟出了魏寶珍這等逆臣。你說你還有何顏面跪在這礙朕的眼?”
句句話都似驚雷,王守澄方寸大亂,汗出如漿,只能俯首認罪。天子發過雷霆後,在舒元化、冷凝風、突吐成驊、光王李忱、潁王李瀍等人的簇擁下進了麟德殿,留下的是面若寒霜的右神策軍護軍中尉仇士良和左神策中護軍安穆瓏。
仇士良自不必說了。安穆瓏是楊志廉的門徒,跟他王守澄也不是一路人,楊志廉當年以退為進,避開了元和帝的鋒芒,家族勢力得以保全,經過多年調整,楊氏家族再次崛興,家族子弟遍佈內諸使司,佔據要害關津,在外地監軍的也不在少數。吸取了元和初年的慘痛教訓後,楊氏子弟選擇了躲在幕後,操縱檯前代理人為家族謀保利益,這樣任你外面如何狂風惡浪卻也損害不到他的筋骨。王守澄對此十分頭疼。
當初,為了爭權奪利,他殺了出身楊門的蘇佐明,為了彌合與楊家之間的裂痕,他只得狠狠心將安穆瓏安置在了左神策軍,給了他中護軍的高位。中護軍之設本就是為了牽制護軍中尉,在軍中地位僅次於護軍中尉,且手握實權。
不過那時候王守澄剛剛登上權力的頂峰,躊躇滿志,睥睨天下,他自然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他只相信只要自己在一天,安穆瓏就翻不起任何風浪,就永遠不會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再者說了,中護軍只是一個過渡,又不是千秋萬代地讓他做下去,等他緩過手來,再將他拿下即是。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如果有王守澄一定不會把一個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在自家的後宅。左神策軍是他的權力源泉,現在泉眼被人堵上了,他的權力便也枯竭了。
實際上當李涵說出魏寶珍的名字時,王守澄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鼓動魏寶珍去殺光王李忱,現在被證明是自己完全昏庸之後慌不擇路走出的一步錯棋、臭棋、爛棋。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經回不了頭了,人家的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第660章 心的桎梏
安穆瓏刀子般的目光在王守澄身上轉了一圈,冷冷地說道:“有聖旨,王守澄跪接。”聖旨的前半部照例是些廢話、套話,後半部也有一半是廢話、套話,說的是王守澄盡忠王室多年,有功勞,有苦勞,天子顧念其老邁不忍看其為繁重的庶務所累,特准其告仕回鄉。
天子要準自己告仕回鄉,可自己明明不曾上奏請辭啊!當然這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