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這話小武不大相信,壯漢身上的鐐銬他事先檢查過,銬的死死的,綁的無比牢靠,若無外力幫忙,絕無自己脫身的可能。但此刻他來不及追究這些細節。
“你是燕王派來的?你們設計謀害我師!”
壯漢擺擺手:“何必激動,事已至此,你說怎麼辦?出去告訴他們燕王害了你家恩師,讓他們去燕王府討個說法?你別忘了燕王他現在是天師座前的‘海內第一大護法’,地位遠在你之上,大護法對天師是何等的崇敬,這點幽州百姓心裡有桿秤。你說他們是會信你,還是會信大護法?我還要告訴你,左右護法現今也站在我們這邊,因為我們手裡捏著他們的把柄。你也有把柄在我們手裡,你和他之間的那點醜事我們知道的一清二楚,東馬坊西北三巷、祝三娘,這兩個名字你一定不陌生,我若把你們的事抖摟出去,你信不信外面那幫愚夫愚婦們能把你生撕了。”
小武額頭見汗,他和天師之間確有些見不得人的事,他在東馬坊西北三巷買了一處小院,養了一個姘頭叫祝三娘,他和天師之間的那點事,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這大漢能說出這些,證明他不是信口開河。
他擦了把汗,定了定神,顫聲問:“人被你害了,你想怎樣收場?”
那壯漢嘻嘻一笑,彎腰從地上撿起天師的毗盧帽,在膝蓋上拍打了一下,扣在了自家的頭上:“就說天師奪了我的肉身,重新為人。”
“這簡直是荒謬!”
“天師萬千神通,為了鎮壓妖孽奪了我的肉身,這有什麼荒謬的,我猜外面的人肯定會相信的,就看你怎麼說了。”
小武沉吟片刻,抬頭問道:“我做這些又有什麼好處?”
“你繼續做你的十三隨身之首,依然風光無限。此外我只喜歡女人,不會纏著你,你自可與你的三娘做鴛鴦去。”
小武默思片刻,扶膝站了起來,振振衣衫,問道:“未請教尊姓大名。”
“法號大德。”壯漢狡黠地衝小武笑了笑,挺直腰桿,手捧銅葫蘆,昂首闊步走出密室,立於萬千人的面前,他面帶微笑,寶相莊嚴。
在死一般的詫異中,小武也衣冠楚楚地走了出來,立在那大漢身後,一本正經地宣佈道:“我師法術無邊,發動天雷妙法將妖道封於肉棺材中,因此怪道行精深,善於變化,我師恐他流竄人間戕害無辜,故而捨棄肉身本相,行入他舍鎮壓,期以無上妙法慢慢消磨了此怪。顧念大眾不識仙家本身,特留殘相在人間,爾等勿要焦慮,此相便是我師在人間相。速速禮拜,勿要失了禮數。”
小武說完帶頭向法師新相跪了下去,頂禮膜拜,眾隨身亦隨之禮拜,態度虔誠無比。
四下裡死一般的寂靜,千百雙眼睛愕然地盯著那個頭戴毗盧帽、手持銅葫蘆的微笑壯漢,秋天的幽州甚是寒冷,眾人秋衣秋褲尚顫慄不已,他雖一身單衣,卻迎風而立,面不改色,雙眸水潤,透著一股讓人望之生畏的莊嚴。
一些膽小的隨眾跪了下去,一些膽大的雖然沒跪,心中卻直犯嘀咕,天師入內室降妖除魔,怎麼一轉眼的功夫,把自家除到了妖的身上,小武說他老人家為了徹底滅絕了這妖的魂靈,不惜捨棄本相肉身,移魂進入新肉棺材中鎮壓,這種說法究竟有幾成可信?
“諸位兄弟姐妹勿要懷疑,我師神通圓滿,變化萬方,豈是區區一具肉身能桎梏的?他老人家為了人間太平,捨棄了本相肉身,借他相留在人間庇佑我等。我等矇昧不識法度,見真神而不拜。今蒙護法點醒,豈可再執迷不悟?”
說話的是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慈眉善目,他以士紳面目站在群眾之中,實際卻是天師的心腹親信,他的身份是保密的,平素以智者面目出現在眾人面前,甚至對天師的種種神通還略帶幾分懷疑,為的卻是在緊要關頭幫天師和護法們一把。
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得到那一干新羅皂吏的贊同,金姓小吏大聲說道:“此人必是天師無疑!想那新羅妖道是何等的暴戾,出口就是**,張口就要咬人。”他捋起袖子,展示上面的兩道可怖的傷疤給眾人看:“這就是他咬的,這是他抓的!若不是他如此混賬,我等何必將他死死捆住,勒住嘴不讓他開口?!”
這話說的有理,眾人不住的點頭,那小吏又道:“此人雙眸純淨,看不到一絲的戾氣,這是真神降世啊。”說罷跪了下去,頂禮膜拜。那白髮老者也跟著跪了下去,參拜如儀,眾人也素知他的審慎,見他都信了無疑,便也慢慢改變了態度。
天師的確是無所不能,變化萬方,換一個肉身自然是不再話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