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忠這次是奉詔回京述職的。杜黃裳聽聞他在義成鎮行事霸道,幕僚官員與州縣官吏不和,竟成水火之勢,杜黃裳恐因此耽誤他的調糧大計,這才設法將他挪開。
這李茂的曲折,李全忠並不知道,他所知道是自己前腳還沒踏進山南,就被改任義成鎮,在義成鎮屁股剛坐熱又被叫回京城述職。他心裡惴惴不安,不知道此番回京是福是禍。
過函穀道最險峻的魚嘴口時,因與一個回京的宦官爭先後而發生衝突,兩下各不想讓,把狹窄的魚嘴口給徹底堵上了,導致整條道路的淤塞。
起初李全忠聽說那宦官不過是個從八品的小官,也就沒放在心上,一接觸才發現這內官品階雖低,氣派卻不小,紫袍‘玉’帶,金魚袋,竟是三品以上高官的打扮,心裡便有些慌張,後見那內官驕橫跋扈,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從三品大將軍、義成鎮節度使放在眼裡,心裡更是惴惴,正是騎虎難下之時,忽見秦墨來問事,李全忠便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匆忙跟著秦墨來見李茂,卻不想到了一看,不光李茂在,杜黃裳也在,唬的他伏地跪拜不起。
杜黃裳皺了皺眉頭,趕緊讓章武把人攙扶起來,輕責道:“朝廷自有朝廷的禮儀,堂堂封疆大吏,趴在地上像什麼樣子,快起來,有失體統。”
李全忠訕訕笑著,他雖高居從三品將軍,資歷卻近乎是空白,見了杜黃裳這樣的高官難免有些舉止失措,不自覺間就出了洋相。
鋪了一塊地毯,李全忠席地而坐,向杜黃裳稟明回京的緣由,動口向杜黃裳請教應對方略。他因殺楊慧琳建功而躥升至節度使,竄的太快,在朝中毫無根基,這也是病急‘亂’投醫,把杜黃裳和李茂當成了救命稻草。
杜黃裳簡要詢問了義成鎮情況,只是點頭,又端茶來喝,終不發一言。
李茂代他答道:“義成鎮屏護漕運,遏制河朔,地位何等重要,陛下將你放在這個位置上便是對你的最大信任,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有什麼難處儘管說與聖上聽。”
李全忠低頭不語,做官,尤其是做大官一直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渴望,但真的做了大官才知道大官有大官的難處,尤其像他這樣出身的人,上下皆無根基,更難,更累。
“閃開!李全忠,你躲哪去了,你給我出來,我跟你沒完!”
卻見一個紫袍宦官手提馬鞭推開杜黃裳的衛隊,氣勢洶洶地闖了過來,望見李全忠低頭坐在那,不管不顧,舉馬鞭便‘抽’。
擋在他面前的秦墨笑嘻嘻地給他讓開道路,同時腳下卻是一勾。
“哎唷。”
紫袍宦官一個跟頭摔了出去,跌趴在杜黃裳面前,牙齒磕著嘴‘唇’,滿嘴是血。、
“哎呀,守澄,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你看看,快快快,拿水來漱漱口。”
杜黃裳一面起身去扶那宦官,一面招呼章武和衛士去取水來給這位給他磕頭磕的嘴流血的紫袍宦官漱口。
王守澄?!
李茂心裡一驚,眼前這個三十多歲,年輕氣盛的紫袍宦官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王守澄?
水拿來了,紫袍宦官漱了口,因為被杜黃裳牽住了衣袖,也不敢造次,只是瞪著李全忠發狠。堂堂的義成鎮節度使此刻屏息斂氣,像個初入仕的郎官一樣,垂手‘侍’立一旁,竟一句話也不敢說。
“守澄啊,你這是打哪來啊?”
杜黃裳親密地拉著紫袍宦官的手和聲問道,像是多年未見的忘年‘交’。
“稟相公知曉,下臣奉命去湖州巡茶,這正要回宮覆命呢。”
這紫袍宦官名叫王守澄,見在宣徽院供職,一年前奉命前往湖州巡視專供皇室的茶莊,巡視結束,正準備回京覆命。論官職他只是從八品的宮闈局丞,卻因辦著皇家的差事驕橫跋扈,四處揚武揚威,至於他身上的這紫袍‘玉’帶來歷十分蹊蹺,九成九是假的。
但即便是杜黃裳這樣的高官,也不願意在這些細節末枝上多跟他計較。
“你和李將軍這是……”
幾句話熱絡後,杜黃裳開始為李全忠做和事老,王守澄是個聰明人,杜黃裳在朝中是什麼分量他掂量的出來,即便是出鎮地方,那也絕對是個不好招惹的老傢伙。
何況他的身邊還站在一個腰繫‘玉’帶,配金魚袋的年輕人,官場上有句話叫欺老不欺少,年紀一大把的人,仕途上基本到了頂,若是不慎落了難,東山再起的希望十分渺茫,這樣的人你踩他兩腳,啐他兩口,他也奈何不得你什麼。
但一個年紀輕輕就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