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個外甥叫楊慧琳的,韓全義很器重他,我揣測韓全義歸朝後,將以此人為留後,與他內外呼應,以保全名位。
“京西地近腹心,乃是抗禦吐蕃、回鶻的屏障,斷然不能像河北那樣,搞出一個割據自雄,不遵號令,否則朝廷危矣。你要提早準備,一旦楊慧琳舉兵抗拒,朝廷必發大軍討伐,屆時你的耳目就是朝廷的耳目。京西一戰,宜速戰速決,遲延不決必生不測之變,你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領百官,相君主,謀天下。本是宰相的職責,杜黃裳所思所慮本沒有錯,但這些話他應該跟監國太子講,他不講給李淳聽,而是偷偷摸摸的說給自己聽,李茂覺得十分不妥。
詩會未完,李茂便已回到靖安坊的家中。一個人獨處書房,李茂把杜黃裳說的那番話重新捋了一遍,細細揣摩他背後的用意,終於了悟。
杜黃裳這是在暗示他李淳即將登基稱帝,他要給新皇帝一個驚喜,給新朝一個新氣象,順便鞏固二人在朝中的地位。
“老狐狸竟然想的這麼深遠,我不及他。”
李茂捧起茶碗,茶水已涼,冬夜喝著這涼茶,別有一番風味。
李茂又想,與這樣一個老於官場的人做盟友,好處固然是少不了,禍事也能儘量避免,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一旦讓天子疑心自己跟他結黨,只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王叔文就是一個例子,王叔文敗就敗在“結黨”二字上。
還有一點,杜黃裳竟能提前幾個月知道韓全義將要入朝,西川節度使韋皋重病將亡,這可絕對稱得上是搞情報的行家,自己自詡耳目通天,對此竟是渾然不知。
這件事像一根魚刺梗在喉嚨裡,讓李茂難過了好幾天,慢慢的他也就想通了,龍首山脫胎於銅虎頭西京組織,眼睛盯著京城三內百司,改組之後目光稍稍外移,也不過是加上京城附近的駐軍,對外地藩鎮關注的還遠遠不夠。
杜黃裳在官場浸yin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可謂耳目靈通。
而因技術條件限制,龍首山搞的所謂情報蒐集工作,其手段還十分簡陋,主要就是靠人穿門過戶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嘴去問,手段並不算高明,短時間內又架構不起很好的人脈,所得自然有限。
還有一點,不管是京城還是地方,操持政務的除了少數武人,大部分都是文官。文官自有文官的一套行為準則和圈子文化。這個圈子士子雅士能進去,武人、蠻漢想混進去就不太容易,而龍首山裡負責打探訊息的那些人多出身微賤,他們中許多人目不識丁,舉止粗鄙,自然很難融入這個圈子。
人在屋子外,又怎知屋裡發生的事?
經歷了這件事,李茂決心對龍首山的組織架構和人員結構做一些調整,以真正起到“觀世”“觀天”的作用,成為天子觀察天下的唯一耳目。
這夜三更,小茹翻身時發現李茂不在身邊,她披上睡袍,罩上皮氅,推開門,穿過長廊來到前院。書房裡亮著燈,紗簾後隱隱綽綽不止一個人,李茂坐在書案後,正向兩個背影交代著什麼,因為紗簾的阻擋,那兩個背影模模糊糊,小茹認不出是誰。
……
蘇佐明約秦墨去城南賭場裡瀟灑一把,秦墨請示李茂自己是否能去,李茂道:“去便去,卻不可借錢,尤其不能借帶錐子的錢。”
秦墨道:“他請我賭錢,我還借錢,我傻我麼。”
蘇佐明找秦墨是有事相求,他想外出做監軍,請李茂幫忙在監國面前美言兩句。
李茂聽到這個訊息覺得很有意思,細細一想,就明白過來,事關重大,必須馬上進宮面呈李淳。
迎接他的突吐承璀面帶微笑,略帶些討好地說:“殿下正在議事,將軍不妨到小臣的房間裡坐坐,我這有湖州新送來的新茶葉。”
李茂道:“南國春來早,不過這還沒立春呢,你哪來的新茶葉。”
突吐承璀道:“真是新茶,他那地方與別處不同,山下溫泉環繞,地氣暖,山上終年雲霧繚繞,這茶呀不立春就能採摘了。”
李茂明知他胡說八道,卻還是準備給他一個機會。
突吐承璀的門生劉希光把宮廷機密情報出賣給四海會,又經四海會倒賣給吐蕃人,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方面說就是裡通外國,乃是殺頭抄家滅族的大罪。而換種說法也可以是奉命協助辦案,劉希光是在幫李茂理清這條潛伏在京城裡的秘密利益鏈條,非但無罪,而且有功。或者乾脆隻字不提劉希光這個名字,權當這個人沒參與過。
生死榮辱只在李茂一念之間,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