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城路過曹州時,李茂出城迎接,李雅城戲問李茂自己此番進京成敗各佔幾成。
李茂搖了搖頭,道:“好事多磨,此番必不輕鬆。”
李雅城也嘆了口氣道:“李家雄踞淄青近五十年,這份基業怕是要斷送在我的手裡了。”
李茂笑道:“我兄無須擔憂,你這一去雖有磨難,卻不至於背此惡名。我倒是為朝廷不值,明明可以有一次收復失地的機會,卻因奸臣當道而要白白丟失。”
李雅城問李茂:“茂華兄也認為淄青應該歸附朝廷?”
李茂道:“本來就是朝廷的州縣,割據究非長久之計。雄才大略如先帥在世時也曾說過若長安出了明君,便將淄青十二州奉還,他入朝去做個忠臣。此言想必兄長也聽過。”
李雅城點點頭,卻嘆道:“此一時,彼一時,淄青想歸附朝廷何其難也。”
李茂和李雅城的預感都是準確的,王叔文奪兵的計劃正進行到節骨眼上,絕不能容忍李師道來壞他的大事,他一面大罵李師道榆木腦袋,蠢笨如豬,一面入宮向天子歷陳淄青已然山窮水盡,將吏皆叛,而今李茂又襲佔曹州,大敗平盧軍,只消朝廷再助一把力,淄青指日可下,被地方藩鎮盤踞近五十年的淄青十二州從此將回到朝廷的懷抱。
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天子究竟想了什麼無人得知,或者他也知道命將不久,自己的新朝迄今尚無任何建樹,昔日的雄心壯志亦無一樣實現,帶著這樣的遺憾死去,他實在有所不甘。李誦採納了王叔文的進言,下詔徵李師道為給事中,令其即刻赴京上任。
李師道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欽差使者,使臣帶來的卻不是節旄,而是徵召他入京為給事中的詔書。
李師道拍案而起,厲聲呵斥來使,拔劍追斬。將吏上百人圍觀,無人敢勸一句。
傳令的中使最終吃了李師道一劍,屁股上中劍,盛怒之下的李師道令衛士將其衣衫剝盡,露其刑餘病殘之體,以為笑資。
眾皆哈哈大笑,李公度卻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獨自走開了。
事後李師道問李公度因何獨自走開,李公度道:“主公羞辱他,固然出了口惡氣,卻也把整個閹黨都得罪了,得不償失啊。”
李師道笑道:“他不讓我好過我又何必讓他好過,王叔文卡著不讓我如意,是李茂背後靠山不用力,,我看還得再敲打敲打曹州。”
李公度道:“魏博田爐尚在曹州,欲打曹州,必須先讓魏博撤軍。”
李師道道:“與魏博談判,我們有的是籌碼。你親自渡河去趟魏州,知會田季安,我只是敲打敲打李茂,不會真滅了他。他果然行了我這個方便,將來必有重謝。”
田季安這些日子對李茂也有所不滿,當初說好的,讓他切斷淄青與宣武的聯絡,把銅虎頭伸進宣武的財路折彎改道伸進魏博來,結果銅虎頭卻又跟武寧軍勾勾搭搭,竟把財路一分為二,足足分了一半好處給武寧。
這中間牽線搭橋的據說就是李茂,是他說服張愔答應借道給銅虎頭,向南拓展生意,這不是端我的碗吃我的飯末了又砸我的鍋嗎?
為了給李茂提個醒,田季安先是壓下了運給李茂的糧餉,繼而又提前收回了水龍寨,驅逐了李茂留守的兵馬,又以保護為名,將留守在水龍寨的安東軍諸軍將家眷接到了魏州牙城,集中在兵營居住,名為保護,實為囚禁,每日粗給兩餐,養著不讓死罷了。
待李公度渡河來到魏州說服田季安撤兵時,田季安不覺動了心,他現在所擔心的是李師道言而無信,在魏博鎮撤兵後,趁機奪佔曹州,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公度言道:“近來我主公下令大力肅清右廂內潛伏的宣武奸細,但凡與宣武有點瓜葛的一個也不放過,淄青與宣武的這個仇是越結越深,再無化解的可能。淄青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還需要仰仗魏帥的威嚴,豈會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勾當?我家主公敲打李茂,無非是給朝廷看的,讓他早日降下節旄,免得夜長夢多。”
李公度又道:“河朔四鎮同氣連枝,平日或者打打鬧鬧,但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今朝廷不降節旄於鄆州,我主公無言留守鄆州,遠赴長安請罪,則淄青十二州從此歸於朝廷,河朔四鎮父死子繼,將帥自任的成例將被打破。魏博失一強援,朝廷多一勁旅。魏帥百年後,朝廷若引淄青舊例出兵魏博,魏帥子孫將如何應對?為子孫計魏帥也應該助我淄青一把。”
田季安聞言,心有所動,李公度趁勢又道:“魏帥可令田爐將軍繼續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