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吃什麼東西,此刻腹正飢。他拿起一塊狀如月餅的白色糕餅,張嘴咬了一口,軟香酥糯,甜的齁心,李茂皺眉嚥下,趕緊去找水喝,茶水卻又能鹹死人,裡面還亂七八糟地放了一堆東西,有炒熟的麥粒,有切碎的薑絲,還有些不知名的豆子。
經這麼一折騰,李茂食慾全無,放下糕餅,拍拍手,習慣性地往身上一抹,然後他發現麻臉婦人正驚訝地盯著他。
李茂把手縮回,訕訕地笑著。
“你坐下來說話。”麻臉婦人淡淡地招呼道,把一盤菱角樣的糕點推到他面前,說:“這個不甜不鹹,你先墊墊肚子,薛家規矩大,不到飯點就開不了飯,老夫人怕你餓著,特意打發我送來的。”
“菱角”脆黃的皮應該是油炸的,脆脆的,有些油膩,好在還不離譜,既然它不鹹不甜,油膩點就油膩點吧,總比餓著肚子強。李茂把菱角塞進嘴裡,不大不小正合一口一個。
“菱角”在李茂上下兩排牙的擠壓下碎裂,很脆,很油膩,不是一般的油膩,薄薄的脆皮裡面包裹的全是油。
李茂抿著嘴,像吞了一口燒的通紅的鐵水,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臉色瞬息三變。
麻臉婦人覺出有異,吃驚地站了起來,正要外出喊人,卻聽的“咕咚”一聲,李茂強行把菱角和菱角里包裹的菱角油嚥了下去,他也不顧茶水鹹了,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個透。然後他張開嘴,伸出舌頭,不停地哈哧著。
麻臉婦人先是詫異地望著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不覺撲哧一笑,繼而再也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這婦人出現在薛戎侍妾芸孃的閨房裡,房裡除了芸娘和貼身小婢靈通,還有一個青衣婢女,生的眉目清秀,年約十五六歲,見了這婦人起身行禮。婦人在她的額頭上先按了一指,冷笑道:“著急嫁人的小蹄子,一早就浪了過去,你既早見過了他,又讓我去作甚?一個呆和尚有什麼好看的。”
青衣小婢低著頭抿嘴偷笑,芸娘不解其故,追問緣由,婦人斜了眼那小婢,這才笑道:“你的好妹妹揹著你這個做姐姐的一早就去見人家啦。哼,穿了青墨的衣裳,拿了老顧的盆,藉故送水去的。”
這一說,青衣小婢的臉頰頓時酡紅。芸娘明白過來,在她額上憐愛地戳了一指,道:“我道一早過來笑的合不攏嘴呢,原來如此。”
小婢回嘴道:“我就是去看他了,那又怎樣,許你們擅自做主把我配人,就不許我過去瞧瞧好賴美醜嗎?”
青衣小婢說完起身,不等姐姐發難,一徑出了門。
第008章 納妾是不需要理由的
早飯是薛戎、薛放兩兄弟陪李茂吃的,老夫人年老缺覺,習慣早睡早起,天剛矇矇亮,她老人家就起床拄著柺杖繞莊一圈,到天亮時,則回屋去睡回籠覺,不到正午一般不起床。因為老夫人不在,韋氏也沒有露面。
這年代習慣一日兩餐,早餐即正餐,晚餐吃的少且簡單,一般百姓家就是把早餐沒吃完的飯熱一熱對付一頓,豪富之家雖不至於此,卻也化繁為簡,形同對付。
早餐有肉,有菜,有羹湯,有鹹菜,主食有米粥、面粥,包子和蒸餅,很是豐盛。李茂除了不喝面粥,並不挑揀其他食物,肉是羊肉,燉的很爛,油很少,沒有鹽。菜是蒸菜,油很少,也沒有鹽。鹽用專門的小碟盛放,顏色略微泛青,用筷子蘸著吃有些苦澀,李茂嚐了口鹽後,直吸溜嘴。
對面正襟危坐的薛放好奇地問道:“菜不合胃口嗎?”
李茂笑道:“已經很豐盛了,是我無福消受。我在廟中吃慣了淡食,一次吃這麼多鹽還是第一次,哈哈,天下竟還有這樣吃飯的?!”
薛放會錯了意,道:“近年鹽價一漲再漲,今春已達兩百錢一斗,像咱們家這樣把鹽蘸著吃的,整個河中縣絕不超過百家。”
李茂驚道:“大唐不懂得產鹽之法嗎,因何百姓食用的鹽如此之貴?”
薛戎答道:“大唐並不缺鹽,缺的是錢。”見李茂不理解,遂解釋道:“我大唐現有五十個道,能向朝廷上供稅賦的只有東南十四個道,像河北的魏博、成德、幽州既不向朝廷申報戶口,所收財賦也不上供朝廷。西北的鳳翔、靈武、天德、振武等道,朝廷雖然能控制其戶口、財賦,但因地方駐軍太多,年年入不敷出,反而要朝廷撥款養軍。至於淄青、徐泗、汴宋、潞澤等地,為防遏河北驕藩屯駐了大量軍隊,也是入不敷出。無奈之下第五琦、楊炎二公才動了鹽鐵的主意,設鹽鐵使專營鹽鐵兩項,以鹽鐵之利補充田賦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