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戰士筆直的挺立在兩舷,高聳的炮口斜指蒼天,一股許久不曾見到的豪邁激越沸騰於海天之間。
上午十點整。祭奠儀式正式開始,一片肩膀扛著將星的中老年們走上前排,親自在紀念碑下灑落酒水,陳少寬走上前臺,目光徐徐掠過在廣場上列成方隊的千餘名將士,清朗的聲音透過揚聲器,透過無線電系統。傳遍劉公島,傳遍威海衛,更直播向全國的電臺聽眾。
“四十四年前。在這裡,在我們身後的黃海之上,中國海軍的先輩們。與日本發生了一場影響久遠的血戰。五個小時的拼殺之後,我們損失了五條船,六百餘名將士永遠沉睡在海洋的懷抱之中,而他們的對手日本聯合艦隊,則一船未損,甚至更將鎮遠艦拉回本土,作為煊赫其戰功的實證,一代代的激勵其後輩投身海軍!”
“我作為一名晚輩,無意去評價當初那些前人們,為何以世界第六、亞洲第一的強大力量。卻輸給一個匍匐在我們身後千百年的僕從國,甚至輸掉了一場戰爭,也輸掉了整個大清帝國的國運,更輸掉了敢戰的勇氣,和中華文明千百代存亡繼絕的智慧與希望!繼而造成了迄今為止。長達半個世紀的屈辱,欺凌,懦弱,和內郊外困!”
“政府的**,官場習氣積弊難返,某些人缺乏敢戰的決心。李鴻章捨不得北洋家底兒,慈禧太后挪用海軍辦理費修園子,以至於沒錢買炮彈,兵工廠損公肥私,造出的炮彈口徑不對,發射藥中摻沙子……似乎總有數不清的藉口和理由,可以去指摘,去譴責,去唾罵他們的失敗,但是,我今天站在這裡,只想說一句,那些奮戰到底的海軍將士,他們,盡力了!”
“無論當時如何發生的,他們拼到了沒有炮彈,戰艦被損毀,卻能毅然決然的駕駛著衝向敵人,要求的玉石俱焚,同歸於盡,換來整個國家的安全和戰事的勝利,他們付出了一切,我們作為後人,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理由去挑剔,去謾罵,去嘲笑?!”
“沒有!只要還安然活在這世上的人,就沒有資格去評判他們的功過得失,唯有那些與他們一樣,付出流血犧牲,真心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片土地,奮戰過,鬥爭過,努力過的人,才可以與他們比肩!”
“四十年來,我們都不曾有那樣的資格,不敢腆著臉自誇能夠與他們為伍,因為我們沒有做到!不管身處哪一個朝代,我們海軍的使命都不曾更改,我們的理想和重任,一直在肩。為國家守禦國門,巡視海疆,為四海同胞撐起自尊自信的脊樑,為民族之生存福祉,開疆拓土!那些年,我們都不曾做到,甚至在倭寇打上門來,橫行國土,肆虐民眾,燒殺掠奪的時候,還可恥的退縮了,這是海軍的恥辱,是對先輩們的背叛!”
“背叛!”
脆裂如驚雷的兩個字響徹雲霄,久久徘徊。陳少寬緊緊的抿住嘴唇,目光如刀一般掃過全場。
站在最前排的將官們無不將頭低下,沒有人是厚顏無恥,特別是當事人陳季良等,更是羞愧的無以形容。六年前上海的那一幕,太醜陋,太無奈,說什麼理由都是無用,不管別人怎麼說,作為海軍,坐視敵人在面前禍害同胞而不作為,已經嚴重違背了他們最初始的精神所在。
海軍,是為戰爭而生,為戰死而存,面對戰鬥,不能有任何的畏懼,不可退縮,不可逃避,哪怕以微弱之軀面對強勝百倍的敵人,也要敢於將炮口亮出來,打光最後一發炮彈,然後將戰艦開過去,與敵一起同歸於盡!
海軍的使命,只有戰死在海洋上,一如陸軍將軍,最好能死於戰爭的最後一發子彈,又或者空騎士們,與心愛的戰機一起燃燒在無邊的長空。
身為軍人,沒有藉口。
陳少寬自己就是當事人,1932年的春天,他才接過海軍部長的職位不久,無論如何,沒有任何表現,不作為,就是恥辱,錯了,就要認!
良久之後,他繼續喝道:“我們要永遠銘記曾經的恥辱,知恥而近乎勇,因為國家仍在,海軍仍在,我們仍在,雪恥,仍有機會!”
“今天,我們之所以敢來到這裡,以如此煌煌之眾告慰先輩之靈,是因為我們終於做出了可堪稱道的一點功績,四十年後,我們終於敢於亮出寶劍,向我們的仇敵,揮出復仇的第一擊!”
“無論戰果,至少可以證明,我們這一代的海軍,還沒有喪失勇氣,還沒有徹底的腐朽,還有資格和能力,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民族,為這片土地,流血犧牲,能夠讓億兆同胞親眼看到,我們為之奮鬥過,努力過,奉獻過,我們,不負於先輩的遺志,不負於民眾的期待,不負於海軍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