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淵還要新奇的事物,但卻無一人敢上前試探。
一陣古怪的鳴響自黑暗中傳出,這是自黑暗出現之後唯一展露與世界的聲音,像虎嘯、像狼嚎、像猿啼、像鶴鳴、像龍吟、像獅吼……同時也有鐘磬之聲、絲竹之聲、琴瑟之聲、玉石之聲……而後繼來不斷的風間之韻、泉流之韻、雲天之韻、霜雪之韻、四季之韻……
千聲萬籟乍響方圓,無論是仙道七宗還是眾多散修,所有人不住捂住雙耳、抵抗這無窮無盡的天地之聲。
以那塊方圓十丈的黑暗空間為中心,地生裂、天有紋,世間諸音響徹,但絕非天籟之聲,而是超出了可以想象和理解之外的噪音極限,朝著眾人的腦海和神識之中摧殘下去。
這似乎是到達了世間“有聲”的極限。維持了不知多久,麗雪芳淵的這條穀道也為之地裂山崩。
聲音響了一瞬、又好似響了萬年,但轉念之間,一切聲音又歸於虛無,而且是連周圍環境本來的聲音也消失了,眾人一度認為自己失聰,因為他們連自己的心跳呼吸聲都無法聽見。張嘴說話,卻只有嘴巴張闔的動作。發不出一絲聲音。
“無聲”的極致,是另外一種恐怖,如果這個世界失去了聲響,那麼人們最基礎的交際關係就要崩壞大半。
不過幸好,有聲與無聲的強烈衝擊,只維持了很短的幾個瞬間,那段黑暗的蛹狀物很快消散,就好像本就不曾存在,憑空消失了一般。而立足於原地的祁震,還是那樣左臂前伸、五指虛捏。
但眼下五指之間卻並非空無一物,一個“太陽”,正握在祁震手裡!
祁震眼神冷而無神,身子向前微微一傾,那個指間的小太陽就這樣輕易被推出——
黑暗之後,就是絕對的光明!
小太陽想起飛出數十丈。稍有見識的散修,立刻抽身退開,但根本來不及,因為小太陽瞬間變大,頓時撐住了整個穀道。
一個瞬間,徹底的光明籠罩住數百名散修之士。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連祁震身後遠處的仙道七宗修士,都要個個遮蔽雙眼,不敢直視這強烈的光明。
如太陽落於穀道,熊熊熱力讓寒冷風雪為之一止,蒸騰冰雪,竟是變得蒸汽騰騰、悶熱焦躁。
這個光明刺眼的小太陽消失地很快。只留下一個焦黑的大坑和兩側被燒成陶瓷一般的山牆,至於那數百名跨越兩重阻礙的散修,則一個都沒有剩下。
祁震佇立遠處,放下左臂,輕輕吐氣,天地也好似為之一變,從緊繃之中放鬆了身子,寒涼氣息再度席捲回來,可是早已不如當初寒冷肆虐了。
全然的靜肅,彷彿剛才的一次轟然殺伐只是眩目的幻覺,冷熱交替中的麗雪芳淵,似乎也變得平和下來,剛才洶湧狂悍的眾多散修,如今連一片衣襟都找不著了,全數湮滅在那顆太陽之中。
祁震轉過身去,看著五十多名眼神各異的七宗門人,面無表情,徑自御風飛起,來到封禁之前,還剩下那幾個青嵐宗護法的門人也不敢攔阻祁震。
即便剛才那般強烈震盪和各種變異交錯,祁雨也沒有停下破禁的動作,似乎沉浸在定境之中,但是當祁震真正靠近之後,祁雨卻好似有所感覺,雙手黑白玄光暫時停下,側過頭來看向祁震。
祁雨天生一張小臉蛋,杏眼柳眉,瓊鼻櫻唇,每一個部位都是顯得小巧玲瓏,在五官上,她與祁震似乎沒有太過明顯的相似,外人見了恐怕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祁震自覺在相貌上應該與父親祁剛有相似之處,至於祁雨,由於記憶中沒有太多關於繼母的畫面,所以祁震下意識覺得她與華光鬱長得十分相似。
就在這一個瞬間,祁震想明白了不少東西——華光鬱之所以把祁雨收入青嵐宗,除了是兩位祖師輪轉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祁雨的母親。如果祁震猜測無誤,祁雨的母親與華光鬱應該也是孿生姐妹,而且也曾經修習過《雙生心輪》。
《雙生心輪》是很奇妙的功法,同修兩人的心智慾念會彼此共享,一方生出的念頭、另一方也會有,祁雨的母親與祁剛相愛結親,那麼華光鬱自然也會有這樣的愛念,這也是為什麼祁震當初搜尋父親書信的時候,察覺到華光鬱和父親來往言辭間有幾分曖昧。
祁震自己可能沒有察覺到,自己看見祁雨面容的當下,過往各種念頭和破碎的線索彼此連線,這其實就是天機推演之道的雛形。
“哥哥?”祁雨的聲音有些陌生,微帶沙啞和稚嫩,看著祁震的眼神似疏遠又似親切。
聽見這一聲呼喚,方才一口氣硬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