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晚耳朵裡灌進這種聲響就有些擾心攪神。她站起來,透過窗戶循聲望去,那種聲音竟來自於儲運場,而且大致位置也是那間倉庫。懷著好奇,她第二天過去看了看,但那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基本看不出卸過沙石的痕跡。她細細一瞧,倉庫門的樞紐處有幾顆未被掃淨的沙礫。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間倉庫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一會存放了電子成品,一會又變成了沙石的儲放地,精密的電子產品怎麼會與顆粒細小的沙礫同儲於同一間倉庫?況且,據她所知的海順公司所有的業務均與沙石無關。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海順公司與走私有染。
這僅僅是猜測而已,雖然後來又多次見過這種現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便漸漸地有些見怪不怪,沒有將海順公司與走私明確地聯絡起來。然而,身置鬼窩不可能看不到駭人的獠牙。一天在孟經理的寫字間裡,因為孟經理不在,也因為她是貿然進入,竟然看見了幾張電子成品的發貨票。計價貨幣為人民幣,購買方是國內的一家企業,而且是上面已經加蓋了貨款收訖圖章的財務記賬聯。不但如此,她清晰地聽到了從裡間傳出來的算盤聲。那是熟練的只有財會人員才會撥拉出的聲音,而且不下三個人。看來,海順公司除了她所效力的那個財務部之外,還有一個秘密的小財會室。
第十五章第十五章
宛如一隻美麗的孔雀讓她看到了醜陋的屁眼。田芬驚訝了!海順公司的確在將本應運往境外的貨物暗自售到了國內。
儘管發現了海順走私的秘密,但她一介小職員知道自己的位置,更知道該如何對待,她趕緊輕輕地退出了孟經理因一時疏忽而讓她偶然發現了隱情的那個神秘的寫字間。
她想裝糊塗,反正自己與那些事沒沾邊,只管每個月拿自己的薪水就是了。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卻容不得她一直“糊塗”下去。不久,郝董召見了她,告訴她以後不用到財務部上班,而直接歸孟經理領導,工作地點就在孟經理的寫字間。從此,她便天天在那個神秘的裡間寫起了讓她心神不寧的賬目。這時她似乎明白了,當初應聘的時候,為什麼性格潑辣的她會被選中而表情靦腆的方勝男卻在口試中被淘汰出局。
記得上學的時候看過一本書,書中說外表潑辣的人未必內心就一定會無拘無束膽大妄為,現在想起來的確如此。自從進入了小財會室之後,薪水翻了一番,但她卻不止一次地在熟睡中驚醒。惡夢連著惡夢,驚險套著驚險,醒來之後看看安靜的四壁,覺得只不過是大難臨頭之前的寧靜,隨時隨刻都會有人破門而入,給她戴上冰冷的手銬。她想到了躲避,她想到了辭職,但已經接手了那樣的差事,接觸了海順公司的機密,突然提出辭職郝董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她。她又想到了裝病,但裝了沒幾天便覺得那不是個可以徹底救她於惶恐之中的好辦法。最後,她咬咬牙,給海關發出了一封檢舉信。趁自己涉足未深的時候讓這個走私集團早一些敗露,也不至於將來紙包不住火的時候連自己也一塊扯進去。信發出去了半個月不見海關的動靜,於是又給海關總署發出去一封。這一次起了作用,當見到海關稽查組出現在海順公司時,她覺得總算有了盼頭,睡了幾天安穩覺,但後來海關的稽查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如果不是突然出現了一次機會,重新點燃了她揭發海順公司的願望,也許她就從此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走到哪步算那步,今生便聽天由命了。
那是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孟經理不在,其他幾個人在做下班前的準備,一個個都要上洗手間。寫字間裡的洗手間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她搶先一步鑽了進去,其他人便離開寫字間跑到了大一些的樓層洗手間。她解完手,背上包想等著大家一起走,但那天也怪,左等右等也沒見一個人回來。這時樓道里一陣下班回家的腳步聲響過之後靜了下來,最後是郝董的關門聲和一步一步走向電梯的聲音。可以說,此時這層樓裡只有她一個人。就在這時,她突然萌生了將那些賬本和一些主要單據影印下來的念頭。寫字間裡有影印機和成包成摞的影印紙,很方便。她坐在那裡一時還不敢動手,因為孟經理常有下班之後來寫字間給老家打長途電話的壞毛病,她怕孟經理會突然開啟房門,出現在她的面前。於是她坐在裡間,靜靜地等了好長時間,一直等到夜幕全部覆蓋了天空,樓外寂靜得無一點聲響。
那天真是出奇的順利,不到兩個小時便影印好了她想得到的所有東西。在以後的幾天裡,她分作幾次將那些東西帶回了自己的住所,後來藉著春節放假,跑到外地發出了新的檢舉信。因為材料一直放在自己的住所心裡很不踏實,怕不小心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