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男感到了內疚,內疚得用手矇住了自己的眼睛。
雙手阻隔了光亮,眼前是黑色與紅色的混合體,方勝男似乎在一個茫茫的彩霧中飄浮。
田芬的那對目光出現了,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地方直對著她。她想說,田芬你是不是誤會了郝董,誤會了海順?也許你我都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海順大廈好像不是一個令人恐懼的牢籠,因為所有的恐懼或許都源自我們的主觀臆測。然而話未出口,田芬的眼睛卻突然不見了,只有彩霧在上下翻滾。其實,方勝男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對田芬說。她想說,那些賬本有可能是別人對海順公司的陷害,或許海順公司根本就沒有那些密賬,是別人編造了之後故意放在了你的視線之內,想利用你達到中傷海順公司的目的。一個非常出色的企業免不了會引起別人的嫉妒,糟到別人的暗算,而一向耿直的你,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別人當成了過河的小卒。現在應該是消除誤解的時候,應該將那些賬本交到郝董的手裡,表達你我對郝董還有孟經理的深深歉意……
白秘書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立在她的面前,她從眼前拿開兩隻手,發現白秘書正默默地看著她。
白秘書笑著打趣道:“啥事這麼苦思冥想的?”
“沒啥。”方勝男遮掩道,“有點兒累,揉了揉眼睛。”
白秘書的目光指著方勝男壓在胳膊肘下面的材料,說:“寫啥呢,還挺厚,長篇大論的?”
從表情上看,白秘書對這件事尚未耳聞,方勝男卻難以啟齒,只好搪塞道:“遲早你會知道的。”
“能不能給白大姐早點兒透露透露?”白秘書一邊說著一邊興致勃勃地往前湊,笑眯眯的眼神完全是在打聽一件喜事,“肯定是計劃書啥的。受領導器重又不是啥壞事,說給白姐聽聽。”
看來白秘書真的一無所知,方勝男依然搖搖頭,說:“白姐,別打聽了,這事你遲早會知道的。”
白秘書反而更加興致昂然,雙眉一挑,說:“興許,白姐還能幫您出個好主意。”
方勝男慚愧地低下了頭,說:“不是啥好事……”話沒說完,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刷、刷落下兩串。
白秘書收住了笑意,說:“啥事,怎麼傷心起來啦?都怨我這張嘴。不問了,不問了。”
方勝男卻憋不住了,說:“我把貨款給人騙走了,小四十萬呢,我對不起郝董,對不起孟經理……”說著,方勝男撲到桌子上,將臉埋進胳膊彎“嗚嗚”大哭起來。
白秘書呆呆地看著她,說:“白大姐吹牛了,這還真幫不上你。以後你得小心!”說著長長地嘆口氣,“唉!咋都犯的一個錯誤呢?”
“有人犯過同樣的錯?”方勝男驚奇地問。
“是呀!倒不是讓人騙過,是丟過。”
“也是公款?”
“可不是嘛,也是出差的時候。”
“誰?”原來還有跟自己犯過同樣性質錯誤的人,方勝男極想知道公司是怎樣處理的。
“田芬唄!她沒跟你說起過?”
“什麼?你說田芬?!”方勝男不禁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白秘書。
白秘書更加驚訝地看著方勝男:“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她沒跟你提起過?那陣子,她人一下子就瘦了好幾圈!一對好朋友,偏巧又倒黴在一個點兒上。咋就這麼不小心呢?”白秘書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方勝男的眼淚立刻停止了下落,先前對孟經理的懷疑瞬間回到了腦海。
方勝男沉默了,原來這真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剛才還傻乎乎地以為冤枉了海順公司,想把賬本交到郝董的手裡,幸虧還沒來得及那麼做!頃刻間,一切懊悔、一切歉意還有對郝董和孟經理善意的理解,奇 …書∧ 網全部飛到了九宵雲外。
無論如何也沒有想象到他們會如此陰險,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更加陰險、毒辣,令人促不及防。令人震顫的驚懼迅速佔據了方勝男的雙眼,又猛烈地鑽進了她心臟的最深處,並且不斷擴散,抽緊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她直愣愣地看著白秘書,覺得自己被一隻魔爪從地面舉到了半空,又從半空摔回了地面,繼而跌進了深淵。看來自己陷入了一個難以解脫的圈套,災難隨時都會降臨,當務之急是找出一個可以躲而避之的巧妙對策,但腦袋裡忙忙亂亂,忙亂之後依然是一片空茫,始終不知所措。
方勝男呆呆地坐著,白秘書何時離開的,她絲毫也沒有察覺。直到下班的音樂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她才從呆楞中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