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
方言看他又在發呆,不由笑了:“還是這個悶葫蘆的死性子。來,說說看,為什麼傷心來著?你那破公司別待了,和哥們我一起幹吧,保準比你現在的日子好過。”
孫協安抬頭看他,又喝了一口酒:“不是工作的事。”
方言愣了,這哥們一天加班拼的和狗一樣,除了自己的事業,還有什麼讓他煩心的事,莫非,這哥們終於想清楚了,打算談個戀愛啥的。
“我剛分手。”孫協安簡單地說著,“是我的問題,那女孩兒提的分手。”
“我擦,都沒聽說過你戀愛,你都分手了,你小子。”方言捶了孫協安一拳。“哪家姑娘?眼睛夠瞎的,連你都沒看上?”
“別胡說。”孫協安猶豫了一下,“她要結婚,我不幹,就分手了。”
方言接著問:“怎麼?這姑娘不適合結婚?”
孫協安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不適合結婚的不是她,是我。”
方言問:“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問題也是孫協安想問自己的,為什麼?要那麼恐懼婚姻的到來?
這個問題,也是週五他等徐靜貞之後,反覆思索的。
他的房子在三十層,他喜歡住的高,從上面看整個城市車水馬龍的燈光,會感覺自己特別渺小,所以古人喜歡歌詠山川大海,面對龐大,會更讓自己冷靜。自己是那麼渺小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想要活出自己的意義anybody,就需要格外的努力。
所以在他的人生中,他像一條被自己的鞭子不斷驅趕的馬,只有向前,不斷向前。
而在完全安靜的時刻,可以像現在這樣,點一支菸,由著三十層高的夜風吹著頭髮,想一想人生。
到底是為什麼?他不想要婚姻。
或者應該換一個角度來問這個問題,婚姻到底是什麼?
他在菸頭火星的明滅中,想起了第一個遞給他香菸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給了他家的感覺的男人,孫爸。
以前,他是隨他的母親何田蓮姓的,他姓何。
何協安和何田蓮,曾經有過一個家。那個家也許在他嬰幼兒時期的記憶裡,有過父親寬大的手掌,或者溫暖的懷抱,但是可惜,他記得的,只有他記事開始,跟著何田蓮的流浪。
這種流浪,不是捧著討錢的破碗遊街而行,而是在一個家庭到一個家庭之間,永不停歇的顛沛流離。
何協安的父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
美麗的寡婦何田蓮,沒有決心安守普通的工作和菲薄的薪水,而是學會了穿最時髦的裙子,去當時城市裡最大的舞廳,在這裡期望認識能重新給她和她的孩子一個美滿家庭的人。
這個經歷給過何田蓮豐富的感情經歷和足夠的生活波折,而這些事情能存留給一個孩子的記憶,總是與眾不同的。
第7章 青春歲月的那點小事
何協安記得自己小時候總是轉學,也總是搬家。
他有過叔叔們為了討好何田蓮而給他的各種時髦玩具,他幾乎吃過當時c市所有當紅的餐廳飯店,也有過被其他小孩子尾隨背後,用小石子丟他,叫他“狐狸精的兒子”的經歷。他有過住漂亮的溫泉別墅,極盡奢華的享受,也經歷過半夜和母親何田蓮一起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的尷尬。
婚姻和家,對於懵懂成長的何協安而言,都是意義不明的詞語。
母親的婚姻流浪終結在孫爸手上。
孫爸當年是儒雅的大學老師,妻子剛去世不久,美麗聰慧,風情萬種的何田蓮,很快拿下了孫爸。
孫爸幾乎是頂住了所有人的壓力,娶了何田蓮。何協安和何田蓮的流浪,終於停止。
剛上中學的何協安,第一次真正開始感受,什麼叫做家庭,什麼樣的人,是真正的父親。
春天,孫爸會帶他們去郊遊,帶著餐布和零食,給他買冰凍的橘子汁,孫爸在河邊釣魚,何田蓮坐在餐布上織毛衣,構成了他人生中對於最完滿的幸福的記憶。
這樣不用搬家,不用轉學的平靜時光,過了五年,一個炎熱的夏天,何田蓮水腫的嚴重,去醫院檢查,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檢查,醫生確診為尿毒症。
那個夏天,過的特別痛苦和漫長,除了要經歷何協安的高考,還有何田蓮的治療。
孫爸在何協安的志願報考上,發了一頓大大的脾氣:“照顧你媽有我呢,誰讓你專門報省內的大學!”
倔強的何協安堅決不肯改自己的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