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是他的姓,垃圾是他從事的行業,也有的學外國人來個姓氏倒置,把姓放到後面稱呼他垃圾莊。現如今在鷺門市,有人不知道現任的書記市長姓甚名誰,卻沒人不知道“莊垃圾”這三個字。莊垃圾的家產比起郝冬希搞房地產一點也不遜色,甚至可能比郝冬希還有錢。這傢伙的底子跟郝冬希差不多,都是靠佔據了東南沿海這點地利,又最早享受了政策開放的天時,加上本地鬼、地頭蛇的人脈關係在短短几年發了大財。只不過從走私業務來看,郝冬希屬於上游,漁民要出海,可以直接和境外的販子聯絡取貨。他屬於下游,只能從郝冬希這樣的上家拿了貨倒騰到當時見到一個小飯盒錄音機、黑白小電視機就稀罕得了不得的北方內陸城市賺大錢。
莊垃圾對夥伴乙非常恭敬,夥伴乙是一個掛了很多作協會員、理事、副主席頭銜的陳姓作家,儘管出書要靠郝冬希、莊垃圾一類的有錢人贊助,可是在郝冬希、莊垃圾心目裡,陳作家仍然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文化人。他們明白,現如今出書比大姑娘生孩子還要難,寫出來的書出版不了,並不等於寫得不好,只要能寫出來,就不容易,就是本事。就這一點來說,郝冬希、莊垃圾雖然文化不高,可是對作家的認識卻比絕大多數出版商要人高得多。鷺門人,尤其是鷺門草根,對文化人有一種天然的崇敬心理,像陳作家這種掛了很多頭銜的文化人就更容易招他們崇敬,說透徹點,就是更能唬得住他們。
“陳作家,我來給你搓搓吧?”
莊垃圾有話要對郝冬希說,可是陳作家不識相,緊緊伴隨著郝冬希,跟郝冬希東拉西扯地套近乎,心裡想著下一部書還得拜託郝冬希出錢。他在場,話就不好說,莊垃圾便裝傻逗弄陳作家,想找個話頭把陳作家支開。
郝冬希笑罵莊垃圾:“幹你老,你把這當成澡堂子了?”
莊垃圾做無辜狀:“名堂不一樣,實際上還不是一回事兒,都是泡到水裡洗麼,你說是不是陳作家?”
陳作家蹙眉搖頭,這個人居然要在水浴館的按摩池裡搓澡,不是腦殘就是土鱉。可是又不好明說,說不準下一部書就需要拜託他出血。只要能拉來贊助出了書,作者就能賺到錢,書出來了,版權屬於作者,並不屬於贊助商,自銷書籍每賣一本都是作者的純收入。靠贊助出書書上也不會專門註明是用錢買的書號,所以,拉贊助出書甚至廉價買個假書號出了書照樣可以名利雙收。面對兩個有錢人,這位陳作家一直咧著諂媚的笑臉,腮幫子都酸了,所以有了變換一下表情的機會就儘量利用,有如坐久了的人站起來活動一下腿腳,把諂媚的笑臉換成了面對傻瓜時候的那種無奈。
莊垃圾看到陳作家收起了笑容,不願意把現場氣氛弄僵,連忙自我解嘲:“哈哈,老土了,老土了,原來這地方不是洗澡的啊?那弄這麼多水不是浪費麼?”
郝冬希明白這傢伙是裝瘋賣傻逗作家呢,也就知道他和自己有話說,便用話支陳作家:“那邊還有湧泉池,過去試試,更舒服。”
湧泉池是從池子底部朝上面噴水柱,水柱噴出來在水面形成了一朵朵蘑菇狀的水浪,一些女客人蹲在那裡,只露出腦袋,腦袋上又都頂著水浴館統一奉送的紅色浴帽,活像水面上漂浮了一片地瓜。陳作家朝那邊觀望了一陣,郝冬希輕輕推著他的肩膀催促:“快過去,還有兩個位置,再晚就沒了,你給我也佔一個,一會兒我過去。”
郝冬希的語氣完全是好朋友之間相托的口吻,動作完全是熟人之間毫不做作的親呢拍打。不要說陳作家有求於他,即便是跟他沒有任何利益關係,郝冬希的柔性表達方式也會讓他毫無牴觸地即刻服從。陳作家從按摩池中爬出來,鑽進了旁邊的湧泉池。郝冬希目送陳作家鑽進了湧泉池,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莊垃圾不明就裡問郝冬希笑什麼。郝冬希咳嗆著說:“你知道那個池子裡為什麼全是女人 ?'…'”
莊垃圾茫然搖頭:“幹你老,我怎麼能知道。”
郝冬希湊近他的耳朵:“那個東西是衝底盤的,女人蹲在上面舒服得很,所以都愛到湧泉池裡蹲在噴頭上面衝,沒想到陳作家也好這一口,你看他蹲在女人中間……”
莊垃圾恍然大悟,看著陳作家跟一群女人蹲在湧泉池裡衝底盤,他戴了一頂綠色的泳帽,活像一片地瓜中間冒出來一個西瓜,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郝冬希卻忽然一把揪下自己頭頂上的泳帽埋頭看看,氣狠狠地罵了起來:“幹你老,狗日的們給我們戴綠帽子。”
為了保持水質潔淨、清爽、透明,防止脫髮掉進水池,水浴館規定所有進入館內的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