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擂鼓聲,匆匆戴上烏紗,出來一瞧,堂下跪的竟然是個乞丐,眉一皺,手中驚堂木拍響——
“嘭!”
“堂下何人擊鼓!有何冤情!報上名來!”
餘舒扭著肩膀抬起頭,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兩眼灼灼的望著堂上端身正坐的父母官,中氣十足地高喊道:
“小民餘樹,代我乾孃趙慧,狀告城西商戶竇家九年前,串通城東易學紀家,偽造八字鑑貼,欺佔孤女家產!”
第一百一十章 狀告(一)
第一百一十章狀告(一)
薛家和紀家的婚事告吹後,薛睿因為受傷,在別館養了幾日,徐力早早讓下人收拾了行裝,這天天好,便啟程返京。
一前一後兩輛馬車從城北經過的時候,車伕原本想繞個近路,怎知轉進了一條街,半中央前頭邊堵住了。
馬車停下來,徐力掀了簾子往外瞧,聽車伕道:“總管,前面路中央圍了好些人,似是衙門在審案。”
徐力道:“掉頭,繞路走。”
話音還沒落,車裡就又有人出聲道:“等等,寶德,下去瞧瞧,是出了什麼熱鬧。”
徐力扭頭,看著正枕著腦袋曲腿橫臥在皮褥上吃酸梨的自家大少爺,側過身讓了讓,叫坐在另一邊的寶德下車。
過了一陣,寶德便打聽回來,趴在車窗上,有些興沖沖地對裡頭道:“少爺,是有人擊鼓鳴冤呢,您肯定想不著是要告的是哪一家。”
薛睿眼神在他臉上溜了一圈,嘲笑道:“莫不是那紀家犯了事。”
寶德驚訝地張開嘴:“少爺您怎麼知道啊?”
“你說呢,”薛睿手一揚,手裡的梨核“嗖”地沿著窗戶,從寶德耳朵邊飛出去,看得徐力暗皺眉頭。
“走,下去瞧瞧熱鬧。”薛睿撫了撫頭上的青絲抹額,遮住了額角上的一道劃傷,彎腰要下車。
徐力伸手阻攔:“少爺,我們還要趕路,天黑之前不能到鹽州,就要露宿野外了。”
“那就明天再走,”薛睿撥開他手臂,一躍跳下馬車,讓寶德帶路,往前頭去了,徐力搖頭一嘆,坐回了車裡,並不打算去湊那熱鬧。
有寶德開路,主僕倆人三兩下便擠到了人群前頭,一眼望到公堂裡,還沒看清楚什麼,就聽到班子沉悶的起落聲——
“啪!”
“啪!”
定睛一瞧,公堂地下,正怕這個人,一下一下正在捱打,那比大腿還粗的長板子一高一低,瞧得人肉疼,偏生沒聽到那捱打的人嚎上一聲,若不是每打一下,那地上的人都要彈起來一寸,真叫人以為那是個布扎的假人。
薛睿揚了眉毛,抱起雙臂看著地上那乞丐似的人影,聽著一旁議論聲。
十五板子打完了,餘舒額頭上已經冒了密密一層汗,抽著涼氣,緊握的拳頭上血管發青,覺得自己屁股上差不多要開花,再敢多來這麼一下,她保準是要嚎出來。難怪擊鼓告狀的人少之又少,這官司還沒說成,就要先挨一頓皮肉之痛。
“啪!”馬縣令拍了驚堂木,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堂下擊鼓訴狀他岳家的乞丐,沉聲喝道:“將狀紙呈上來!”
餘舒趴在地上咬著牙忍痛,側身哆嗦著從懷裡掏出狀紙,遞給衙役,轉呈上去。
堂上靜悄悄的,馬縣令吧入手的狀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上頭明明細細,將趙慧何時同竇家定親,何時喪父投奔義陽,竇家如何花言巧語扣下她嫁妝和家產,趙慧在城中守孝三年不滿,未婚夫暴病而死,竇家長姐如何寄與她休書,侵佔她嫁妝家產,她又是如何狀告官府,反被竇家勾結紀家易館,列出她八字面相不符,剋夫喪門星象,狀告她騙婚,當時的縣令將她的家產判給了竇家,又囚她牢獄的種種過往。
馬縣令越看臉越沉,趙慧當年的騙婚案,是他前任所判,他為官十載,單憑經驗和直覺,就知道當年那起官司另有冤情,這裡頭牽扯到了紀家,外頭這麼多百姓瞧著,義陽城少有不知他的紀家女婿這件事,若是偏頗袒護,必會惹人非議。罷,還是先將人都提上來,堂上再隨機應變——
“啪!”
“來人啊,前去城西竇家,城東紀家拿人!”
幾名捕快應聲離開。
馬縣令對餘舒道:“餘樹,你乾孃趙慧何在!為何要你代為擊鼓!”
馬縣令喊著餘舒故意念諧音的名字,並未發現這是他內兄家的繼女,以來這義陽城裡重名重姓的太多,二來紀家子孫眾多,他真有些記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