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景塵以為她這麼做不對;那她無話可說;他有他的道義;她也有她的固執;她就是這樣狠心的一個人;前三十年是;再過三十年;依然是。
餘舒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慢慢的鬱氣吐出來;大聲道:
“停車”
馬車突然在街口停下;景塵身形一晃;睜開眼;就看見餘舒揮開簾子;彎腰下車。
“小魚?”
餘舒跳下馬車;一手撐著車簾;坦蕩蕩地看著他;道:“景塵;我沒有做錯事。”
對與錯本來就是這世上最說不清楚的事;是與非;但求問自己心無愧;不需要別人贊同。
景塵看著餘舒這樣認真的眼神;不知為何;竟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絲疏離;忽然有些無措;張口想要說話;那繡滿了青枝的幔簾卻在他眼前垂下;不等片刻;遮住了車外的光陰。
他愣了愣;直到車外的太監問詢他是否回宮;才趕忙推開簾子;向外看;卻見眼前一條人來人往的大路;餘舒的人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餘舒大步走過陌生的街頭;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馬車是走是留;也沒想過景塵是否會追上來;她只是沿著街市;漫無目的地行走;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既是明朗;又覺茫然。
她只知道;她現在不想一個人待著。
就這麼;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隱約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又朝前走了十幾步;才反應過來;轉過頭;看著行人稀鬆的街中央;一人騎著馬略顯得匆促地追上來;在她身旁停下;那馬上的人低頭看看她;鬆了口氣;額頭上一層薄汗被正午的陽光照的微微發亮;連同那促狹的笑容:
“我喊你好幾聲都沒聽見嗎;耳朵是不是有問題;害我追了你半條街;真是的。”
似乎在何處聽到過相同的話;餘舒無心計較;仰起頭;只覺得眼前這人順眼極了;於是燦然一笑;朗聲道:
“大哥;走;我們去喝酒。”
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還在正月裡;正午時分的陽光並不熱烈;可是曬的人渾身暖和。
薛睿牽著馬韁;陪同餘舒沿著一條林列著店鋪商家的街道往忘機樓走。
“大哥;你怎麼騎馬出來了;老崔不是駕車了嗎?”
“我還有別的事讓他去辦;就自己騎馬了。”
薛睿隨便找了藉口;實則是半個時辰前;他目送餘舒和景塵從大理寺離開;不能放心;所以進去匆匆整理了案卷;交託給同僚;便騎馬趕回去。誰想路上沒遇到宮中的馬車;倒是在回途的一條大街上遠遠地看見前面人群中餘舒孤單的人影;他見狀不對;就沒有冒然追上去;而是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條街;直到發現她是沒有方向的亂走;才趕上前去叫喚她。
餘舒說要喝酒;薛睿一口應了;。既沒有問她景塵哪兒去了;也沒有問她為何突然想要喝酒;他是何等猾明的人;儘管餘舒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一丁點的不開心;他還是能猜到她是在回來的路上和景塵隔了氣。
其實原因;薛睿大概也清楚;無非是因為紀懷山的慘死;讓他們兩個有了分歧。
對此;薛睿並不意外;他早就看出來;那位心性淳然的道子;和心思狡詐的餘舒壓根就不是一路人;一個是在道門中深受教化、目下無塵的謫仙人;一個是在市井中摸爬滾打、爭強好勝的烈女子;這樣兩個人;是非的觀念大不相同;若是一方能夠遷就倒還好;若兩人同樣固執己見;可想而知早晚都會起爭執。
薛睿認識餘舒的時間不短;就憑著他對她的瞭解;斷定在對付紀家這件事上;她不會因為什麼人而改變主意;就算那個人·是她曾經對他說過的喜歡的那個人;也一樣無法讓她在這是非之中動搖;只要是她覺得對的;她就會一直堅持·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而這一點;恰恰是薛睿最欣賞餘舒的地方;之一。
這廂餘舒並不知薛睿將她和景塵的矛盾猜了個囫圇;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陪著;就總想找點話說·來分一分心:
“上回元宵節咱們喝的十年陳的花雕酒還有嗎?”
她現在很想喝個醉;然後什麼也不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等醒過來;再去考慮別的問題。
薛睿道:“有是有的;不過那酒太醉人;待會兒回去我讓老林去酒窖找一罈桂花釀我們喝。”
提到了酒水;餘舒扭頭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前幾天他喝醉酒佔她便宜的事情;小聲嘀咕道:“花雕醉人麼;還不如金泉的酒勁兒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