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邊靠她往右挪一步,景塵就往牆邊靠一步,走著走著,人就差沒貼在牆上了。
“噗!”
餘舒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拽著他的袖子,將他往自己這邊拉,口中嗤道:
“你躲什麼躲,我是能吃了你麼?迂來點,都要撞著牆了。”
若是天再亮些,必能瞧見景塵臉上微微的窘迫,他不好掙脫餘舒就由著她拽著他的袖子往前走,是沒有再往邊上挪。
景塵心性純然,又常年居在山中清修之地,少同俗人接觸,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對於男女之間的具體區別都是模糊的,然而人多少都有一絲本能在白天在餘舒房裡瞧見那麼一幕,是讓他明顯地感覺到,餘舒和他不同。
之前他被餘小修灌輸了許多男女有別的概念又在書上讀到一些倫常之事,是以一想到同他朝夕相處的,親如兄弟的人,極有可能是個女孩子,便覺得不知所措起來。
於是他本該有立場質問餘舒一直以來的隱瞞,現在滿腦子想的,卻是該如何對待她。
兩人走到巷子口時,景塵才鼓起了勇氣開口:
“小魚,你是——”
“啊,有賣炸糖糕的!”
餘舒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打斷了景塵的話,拽著他便興沖沖地跑向街對面,景塵無奈將話嚥了回去,被她拉著跑到冒著油煙的小吃攤前排起了隊。
前頭剛出了一鍋,餘舒探頭探腦,不一會兒就排到一口氣買了六個油糖糕,包了幾層油紙捂在懷裡,因為太燙不敢就這麼吃,只好聞著香氣解饞,中午飯就沒吃什麼,她能餓到這會兒已是難得。
景塵看她一門心思全在那一包糖糕上面,便沒再開口,安安靜靜地走在她身旁,兩人在回興街上劉二家的食鋪子買了兩葷一素三個火燒,撿了幾個茶葉蛋,都由景塵拎著。
餘舒那包糖糕剛能入口,她拿紙掂了一個咬了兩口,糖汁溜進嘴裡,嘶嘶吸著氣,三下五除二吃個乾淨,才又捏了一個,遞給景塵道:
“喏,你白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先墊墊。”
景塵兩手都拿著東西,騰不出來接,便搖搖頭:“你吃吧。”
餘舒看看他,眼珠子一轉,便舉高了那隻糖糕,遞到他嘴邊,笑嘻嘻道:“來,咬一口。”
景塵受傷時,多少回喝藥吃飯都是餘舒親手喂的,是已多少習慣她這舉動,看她遞到嘴邊,他下意識便張開嘴,等到嘴裡嚐到了甜味,才忽然意識到,這樣子不妥,於是嘴裡咬著那塊糕餅,咽也不是,吐更不是,只得鼓起了腮幫子。
餘舒看著他,心裡早就笑翻了過去,偏臉上還要裝成是若無其事地樣子,問他:
“怎麼樣,好吃嗎?”
“。一”景塵嘴裡含著東西,說不出話,這孩子也老實的很,不知道能“嗯”一聲應付。
餘舒愈發逗他,又將那隻油膏遞到他嘴邊:“不好吃嗎?我覺得挺好吃的啊,你再嘗一口。”
景塵面露難色,沒辦法,只好梗著脖子,將嘴裡那口嚥了下去,因為吞的太快,一不小心就噎到,使勁兒地咳嗽起來。
“咳咳!”
餘舒見狀,頓時沒了玩心,趕緊地伸手給他拍背。
“咳,沒、咳咳,沒事了。”景塵緩過氣兒來,對餘舒擺擺手。
餘舒看著他被噎紅的臉,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了再逗他的心思,看前面就要走到巷子口,才放緩了腳步,慢吞吞地出聲道:
“那個。哉·騙了你,是我不好。”
景塵一時沒反應過來,困惑地問道:“騙我什麼?”
這話要從別人嘴裡出來,餘舒一準兒當他是明知故問,可這人是景塵,她便知他沒那花花腸子。
沉默了幾步,她在巷子口停下來,轉過身,面對著景塵,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
“就是、就是我其實是個姑娘家。”
她到底還是想主動把這句話說出口,而不是等景塵找她確認。
景塵聽到她親口承認,這下更加確定了她是個女孩子,腦中晃過過往相處的點滴,兩人親睦好似兄弟的畫面,胸中突然有些沉悶,讓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餘舒從沒見過景塵發脾氣,但她不以為他不會生氣,藉著街對面店鋪門前的燈籠光亮,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問道:
“景塵,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景塵搖搖頭,他此刻心情雖然複雜,可確是不會生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