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拱手施禮,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這一禮敬的不是眼前兩人,而是那背後的老人家。
對方卻坦然受了她這一敬,並未回拜,反而是那身材瘦小的晉左瑢一雙小眼不甚禮貌地定在餘舒臉上打量,似笑非笑道:
“餘姑娘年紀小小,便學有所成,卻不知是哪一位名師教導,可否相告?”
餘舒既看出來者不善,當然是有了提防,面不改色道:“家師雲遊四海,化名無數,恕我不便提起。”
接著話題一轉,直奔重點:“兩位大算剛才說要見我,敢問有何賜教?”
晉左瑢目光閃動,與身後幾人互換一眼,轉頭對餘舒道:
“女運算元言中了,我們今日便是特來賜教的。今年大衍試上算科三甲,我與師兄屈居姑娘之後,自以為苦學十載,寒窗不出,沒成想會惜敗於人,心有不服,想知究竟何處不如一個小女子,所以冒昧前來,還望女運算元不吝賜教,同我們師兄弟比鬥一局。”
聽到這明目張膽的挑釁,餘舒收起笑臉,心中一凜——原來他們是來拆臺的!
這樣的日子,樓上樓下來的客人,不是她認識的,就是認識她的,這兩名大算師提出比鬥,她若贏了,自然坐實女運算元之名,若輸,不只是她丟人現眼,就連主考評判她為算魁的司天監也要遭人詬病。
那韓老運算元是怎麼想的,竟然這樣小家子氣,為一時不忿,竟連司天監的臉也要打麼?
餘舒不急著著惱,若有所思地掃過門前幾人神情,卻看不出個端倪。
可她這樣不應不答,不作聲音,卻叫對面有人著急,只怕她拒絕了事,於是當中唯一一名女算師,巧笑出聲:
“女運算元不做聲,是否不敢答應與我兩位師兄比鬥,怕輸了會丟面子?若是如此,你且放心,便是你技不如人,輸給我師兄們,這裡也沒人能奪了你的運算元之名,只不過名不符實罷了,呵呵。”
這話可帶有火藥味了,說難聽不難聽,但是暗嘲暗諷的,有幾個不懂意思。
餘舒看了一眼這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姑娘,暗哼一聲,這激將法是不錯,嘴皮子也利索,不知道來之前練過多少回。
“淥婷,”一直默不作聲的潘名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警告地瞥了說話的女子一眼,再轉過頭對餘舒道:
“我這師妹失禮了,有冒犯女運算元之處,望你大度不計。我們前來賜教,本就唐突,你若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同為三甲。你能為榜首,相信必有過人之處。”
餘舒這才注意到長得像個好人的潘名,論年紀,對方比她這會兒可大十幾歲。卻不似剛才那個晉左瑢一樣一副長輩口吻,反而有禮有度,叫她另眼相看。
卻在這時,晉左瑢又說話了:
“師兄,我看師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今天有這麼多人在場,新運算元若不敢與我們比鬥。便是心存怯意,日後傳出去,未免落人笑柄,於個人聲名是小,關鍵是損了司天監的威名,要知道她這女運算元,可是司天監一眾評判出來的。”
潘名皺眉,張開口想說什麼。可見到晉左瑢暗中眼色示意,終究還是搖搖頭,看向餘舒。目中閃過一絲歉意。
餘舒眯了眯眼睛,從這師兄妹幾人的互動當中,嗅出少許怪味。
“就是說嘛,師兄,若她胸有成竹,何妨同你們一比呢,她卻連師門都不敢報明,想必是心存畏怯了。哼,也不知司天監是怎麼判定她勝過你們。”那名喚淥婷的女算師又一次開口,十分挑釁地朝餘舒瞥去一眼。
殊不知她話裡有一句剛好觸到餘舒的神經。讓本來就沒打算善了的餘舒更是打定了主意,眼中掠過精絕,當即揚起下頷,爽快笑道:
“哈哈,幾位說來說去,不外乎是怕我不敢應戰。可我幾時說過不答應。比就比,我有何可懼!”
這一夥人想借她取利,那就別怪她拿他們開刀,祭一祭她這女運算元之名!
***
前面樓下來人挑釁,今歲的算榜三甲齊聚,要一比高低,這情形很快就被一個個雅間裡派出來探風的隨從傳送到主人耳朵裡。
後院樓上,薛睿與劉曇同席,桌上僅有一個賀蘭愁陪坐,聽完侍衛稟報,薛睿頓時面露狐疑,對同席二人道:
“奇怪,韓老先生怎會如此行事,這不是要與司天監過不去嗎?”
他倒是不擔心餘舒無法應對。
劉曇點點頭,附和道:“的確,以韓老先生的名望,就算要為弟子爭氣,也不必出此下策,輸贏都有失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