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雯把面前杯子裡的酒一口氣喝光,站起來,道:“我到外面透透氣,你們繼續聽他瞎講。”
馮兆苗陰測測地笑,嚇唬她道:“你不信,小心待會兒就讓你撞上。”
息雯“啐”了他一口,道:“晴日朗朗,哪裡有什麼鬼怪,我才不怕。”
說罷,她飛快地看了薛睿一眼,就扭身出去了。
薛睿正在悄悄將手裡的酒倒進桌底下的痰盂裡,便沒注意她這一眼打量。
而息雯離席後,並未走遠,就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看到有夥計端菜路過,便把人叫住,手裡遞了一張捲起的字條過去,連並一粒金豆子,低聲交待道:
“悄悄拿給大公子,莫讓別人看見。”
那夥計也不是別個,正是貴八,看了看息雯手上東西,便接了過去,應諾一聲,端著菜進了前面屋子。
雅間裡,薛睿剛剛擋了劉炯一杯酒,放下酒壺,就見夥計把菜送他身邊端上,一閃神,他手邊就多了一個小小的紙團,耳邊細聲道:
“公子,是郡主。”
薛睿若無其事地夾著紙條,藏在掌心開啟,低眼看去,下一刻臉便冷了。
‘三年前,觀海樓,我看到了。’
手掌用力一握,薛睿抿直了嘴角,眼裡隱隱蓄起風暴,再抬頭時,臉上又掛上溫文淺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肺片,手一抖,掉落在衣上,惹來幾人目光。
“我去洗一洗,你們先喝。”
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桌上無人察覺他剛才異樣,只有一道目光,羞羞怯怯偷看他背影。
薛睿到了外面,看一眼空蕩蕩的走廊,朝前走了幾步,徑自上了三樓。轉過樓梯角。就看見息雯火紅的衣裝,徘徊在天井外面,看到他來了,便甜甜衝著他一笑。
薛睿表無表情地推開臨近的一間房門,走了進去,息雯緊隨其後,不忘將房門掩上。一轉身,就迎上了一雙漆黑迫人的眸子,害的她心跳短了半節,明明察覺到此時眼前這男人的危險,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容不得她後退半步。
“睿哥。字條你看了吧,我告訴你,三年前在宮中,十公主不是被瑾尋表妹害死的,我親眼看到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薛睿盯著她的臉,沉聲問道:“你都看到了什麼。”
三年前,皇后所出的十公主在宮中倍受寵愛。皇上屬意年少有為的尚書府大公子尚主。誰想十公主卻在指婚下達之前,就從觀海樓上失足墜下。掉進湖裡,而後傷寒不治過世。當時宮中有個小太監指認,是進宮給公主作伴的薛家小姐,因為同十公主起了口角,所以失手將公主推下樓。
皇上一怒之下,未經查明,便讓薛家上下七口人,包括薛貴妃在內,跪在蘇流宮前一整夜,為十公主之死認罪,差點抄了他們滿門。
後來皇上怒氣消減,才使大理寺介入,奈何那個小太監投井自盡,終究是死無對證,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薛凌南是朝中肱骨大臣,侍奉過三代君主,皇上氣消了以後,便只當十公主是失足墜樓,沒再追究薛家責任。
薛家是沒有從此敗落,保住了滿府榮華。然而,本來就雙目失明的薛大夫人,卻因此重病一場,差點撒手人寰。薛瑾尋則因過度驚嚇,性情大變,終日唯唯諾諾,躲在房裡不敢出門,成了半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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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一回想起那年事情,便從腳底開始升起一股陰冷,順著他的脊骨慢慢爬上脖頸,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掐著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上氣。
睜眼閉眼,都是溫柔和藹的母親發瘋地拍打著他,咬著他的手臂,恨不得食他骨吃他肉的樣子。
“你問我看到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不僅告訴你,我還可以幫你作證,還瑾尋表妹的清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息雯目光閃爍著,她一心盤算著如何藉此機會和薛睿講條件,並未察覺到他整個人漸漸變得陰翳,烏黑的眼珠,深的可怕。
“你既然看見,當年為何不曾開口?”
息雯臉上一僵,訥訥地低下頭去,“我那時還小,看到十公主從樓上掉下去,嚇壞了,後來我對父王說起,他便要我緘口,不許我對任何人提起那件事。”
“你想讓我答應你何事?”
息雯十根手指糾纏在胸前,咬了咬嘴唇,忍住了沒有把她的計劃告訴他,而是道: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我想到了,會和你說。”
薛睿沉默了片刻,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