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嬅衝她勾勾手指,叫她附耳過來,一手掩唇,壓低了聲音對她道:“我連贏了這麼多局,莊家就要坐不住了,下一局,他們必要出千。”
出千?
餘舒疑惑道:“這暗甕都是明擺著的,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莊家又不能隨便亂動。怎麼出千?”
“嗤。你這生手哪裡曉得,出千的法子多了,”姜嬅眼珠子環掃一圈賭客,暗藏了幾分內力。聲音細細傳到餘舒耳朵裡:
“莊家是不能亂動那十二隻暗甕。但是賭客可以。這在座的二十來個人裡,至少有一個是這家賭坊養的老千,等下開局。我若押大,莊家一定會給那老千眼色,讓他出面與我叫板,把我選中的暗甕挪下,到那時候,一旦我財力不濟,不能保住那臺面上的三個暗甕是我選的,就輸定了。”
如此老千,不是賭場老手,如何憑空想得出來。
站在餘舒的立場,當然是寧願姜嬅贏的,於是就有些擔心地道:
“照你這麼說,下一局不是輸定了。”
她可知道,姜嬅除了那一小袋金豆,大概隨身揣了上萬兩的銀票,加上桌面上贏的這些,看起來是多,可那老千身上,一定不少這個數。
“輸是輸定了,不過不是我輸,是他們輸。”姜嬅蹺起了一條腿,胸有成竹道。
“咦?”
“你等著看好戲吧。”
餘舒這下是真糊塗了,她不懂內行,不敢確信姜嬅的運氣會一路爆滿,猶豫了一下,指著那銀盤,對姜嬅道:“借我一錠銀可好?”
“怎麼,你也想試試手氣?”姜嬅調侃一聲,大方道:“既然想賭,就多拿去些,好多下幾注。”
餘舒搖搖頭,從那滿當當的銀盤裡挑揀了一塊,掂量掂量:
“我只下一注,湊個熱鬧。”
。。。。。。
上一局莊家贏的不多,崔芯很快就帶著幾個童子從後堂出來,將一套全新的暗甕擺在長桌上。
誰知這一套命題一出,滿座皆驚。
“這一局的題目,乃是‘名花’。顧名思義,是為名花十二客——牡丹貴客,梅花清客,菊花壽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蘭花幽客,蓮花靜客,荼靡雅客,桂花仙客,薔薇野客,茉莉遠客,芍藥近客。”
崔芯一口氣數出十二花客,驚喜的卻在後頭:
“眾位應當聽說過本朝百年前有一位名家司馬季,他愛好山石,喜收玉器,平生有過一套得意之作,乃用十二色珍稀玉石雕琢出的十二朵花珍,兩年前,曾有人出價千金而不得,眼下,司馬季的十二花珍,就藏在這桌上的暗甕裡,便是這一局‘猜甕’的彩頭。”
前面出過的那十二純金生肖,比之這千金不換的十二華珍,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場賭客們蠢蠢欲動,無不心癢。
正如姜嬅所料,賭坊突然下了重彩,分明是要有動作了。
餘舒扭頭看向姜嬅,見她眼中閃爍的興奮,不知是因為這彩頭,還是因為將要迎來的一場豪賭。
她又一轉頭,望著站在臺面上的崔芯,就回想起君子芙蓉宴上的一幕——
被她戳穿伎倆的崔芯跪在水榭外面,面對眾人譏笑冷眼,那不慌不忙的身影。
餘舒眼皮輕跳,摩擦著手裡那一塊銀錠,等到崔芯搖鈴一響,開始下注,便起身離席,走上前。
那廂崔芯看到餘舒上來下注,眉毛輕蹙了一下,心想:她也要來參一腳?
有人比餘舒快了一步,先挪了兩個甕,餘舒也不忙,輪到她下注,便放下那塊銀釘,隨手指了一隻暗甕。
“把這個給我換下。”
“要換作那一隻呢?”
“就那隻吧。”
崔芯知道餘舒身上一定戴有黃水晶,所以打起了精神,誘她多說幾個字,耳尖抖動,聽辨她音節,瞬間就有了判斷——
牡丹、丁香,和蓮花。
得知餘舒心中所想,崔芯暗暗記下,務必保證最後這檯面上留下的,不能是這三樣。
餘舒下了一注。就坐回去了。
姜嬅緊跟著起了身,上前挑選,這頭一次,她還是一口氣挪動了三隻暗翁,然後,就站在那長桌附近等待。
先後有幾個賭客上來,一番下注,姜嬅一開始所選的那三隻暗甕,很快就都被換下了。
這時候,崔芯就看向了姜嬅。好像知道她會出手一樣。
不出意料。姜嬅就在這時,第二次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