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貞皇帝面不改色地收回手,道:“朕來看看你身子如何,方才還說不舒服,眼下可是好些了?”
陳皇后彎了彎嘴角,不知是感動他的有心,還是笑他多此一舉。“小病而已,不要緊的。方才阿籮陪了我一會兒,已經大好了。”
皇帝點點頭,一時間竟再無他話。
陳皇后坐起來,撥了撥肩頭的烏黑稠密的頭髮,看向皇帝道:“臣妾要睡了,陛下若是沒別的事,臣妾讓人送您回去吧。”
這是光明正大地趕他走。崇貞皇帝心裡仿似堵了一塊大石頭,不上也不下的,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兒。他見陳皇后已經準備更衣就寢了,面無表情道:“朕今晚睡這裡。”
陳皇后洗臉的動作一頓,旋即淡定地接過紫竹遞來的巾櫛擦了擦臉,道:“整個後宮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裡是您的自由。”說罷,吩咐紫竹道:“去將陛下的寢衣拿來,伺候陛下洗漱更衣。”
紫竹應聲而去。
今兒是元嘉二十五年的最後一天,過了子時,便是元嘉二十六年了。崇貞皇帝剛換好寢服,便聽殿外傳來一陣兒噼裡啪啦的爆竹聲,足足響了一盞茶的功夫,看來已經到第二年了。陳皇后立在床邊,回頭看向他時,眼裡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好半響,才微微一笑道:“又是新的一年,臣妾命人煮了點冬筍餡兒的餃子,陛下嚐嚐吧。”
崇貞皇帝一動不動,腦海裡始終是她方才的表情。她為何會那樣看著他?好像對他無慾無求,只剩下倦怠。冷漠得讓他心驚膽戰。
崇貞皇帝吃了餃子,再看陳皇后的臉時,已經看不到那種表情了。
兩人各自安置,一夜無話。
*
大年初一,魏籮和趙玠哪兒都沒去。外頭天寒地凍,魏籮裹著一件狐狸毛斗篷,手裡捧著一個小手爐,坐在趙玠腿上昏昏欲睡。趙玠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拿著《孟子》,偶爾才翻上一頁。
忽然,魏籮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她好奇地扭頭,只見紫檀翹頭案上擺放著一個竹條編的鐵籠子,底座很厚,聲音就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非但如此,裡面還有兩隻栩栩如生的百靈鳥,棲在枝頭的鳥兒隨著音樂鳴叫,翅膀和眼珠子都會轉動,就連葉子上的蝴蝶也會撲稜翅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真的。魏籮稀罕不已:“這是什麼?”
趙玠見她喜歡,跟著一笑道:“洋人送來的玩意兒,名叫八音盒,送給你的。”
沒一會兒,聲音停了,裡面的百靈鳥也不動了。魏籮仰頭求助趙玠,趙玠撥弄了兩下旁邊的發條,那盒子便又響了起來。魏籮伸手碰了碰百靈鳥的鳥喙,“真有意思。”
趙玠摸摸她的頭,道:“除了這個以外,庫房新添了許多新物件,你若是喜歡,便都給你。”
有禮物收,不要的是傻子。魏籮自然答應了下來,旋即又覺得不對勁,“為何無緣無故送我東西?”
趙玠笑笑,直言不諱道:“阿籮,你給我做的鞋呢?”
魏籮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立即從他腿上跳下來道:“你等我一會兒。”
他們去天蟬山時,她把做到一半的鞋也帶上了。溫泉山莊的日子怪沒意思的,不到半個月的功夫,魏籮便把趙玠的鞋做好了。只是想著如今穿不著,便沒拿出來。她走到雕花亮格櫃前,取出最上面一層的鞋子,走回趙玠跟前,“我是按照你給的鞋樣子做的,大小應該合適,你試試吧。”
趙玠接過來看了看,鞋面上繡著忍冬紋,樣式有些簡單,但是勝在針腳細密,一看便是用了心的。趙玠很喜歡,沒急著試,拉過魏籮的小手看了看,“做了多久?扎著手了麼?”
魏籮愛嬌地哼一聲,“你這會兒才想起來問?我第一次做鞋子,做了大半年,手指頭都戳壞了,那時候你忙著監督河道,都沒好好關心我過。”
趙玠親了一下她的臉蛋,心疼道:“都是我不好。咱們只做這一雙,我能穿一輩子。”
其實並非沒關心過她,那陣兒趙玠鎮日來往于山莊和城內,一得空就陪著她。她的手被針扎壞了,還是趙玠親自吮的血珠。這時候翻出來說,不過是小姑娘想邀功罷了。
趙玠試了試,大小正合適,就是有些薄,這會兒穿不著,開春之時穿正合適。
趙玠笑了笑道:“阿籮做的鞋比旁人做的都舒服。”
魏籮明知他是哄她,但還是有些高興。
用過午飯,魏籮想起昨日麻煩他的兩件事,便問了問他。趙玠道:“我已讓朱耿派人前往粵東,若是快馬加